第47章(第2/3页)
万年县令冷声道:“你少在这里打岔,我只是不想劳民伤财而已,和升迁京兆尹有何干系?”
裴诚笑呵呵道:“你不是不想出钱修廊桥吗?我出啊!到时候站在太学门口一吆喝,全长安的学子都知道我裴某支持教育了,届时秋末吏部考评,呵呵,某就当仁不让了。”
楚溪客听出他的相帮之意,顺势道:“禀明府,此次修建廊桥,方便的不仅仅是居住在平康坊的百十个太学生,还有进奏院的官员、南来北往的行商以及雨雪天不方便出行的老人与幼童,可以说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了!”
虽说建造廊桥的出发点是为了摆摊方便,但后续几经调整,楚溪客尽量照顾到不同的人群。方才来的路上他还跟楚云和商量,东门这边若是效果不错,平康坊其余街道都可效仿。
“既如此,那我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了。”裴诚朝楚溪客挤了下眼,“小郎君,跟我走一趟吧,钱都准备好了,就等你赶着车去搬了。”
楚溪客收到他的暗示,连忙应了一声,作势就要跟着他走。
万年县令一下子急了:“不成!我万年县的事,轮不到你姓裴的插手!”
裴诚笑眯眯道:“不想让我插手,你倒是拿钱啊!”
万年县令看着明目张胆过来抢功劳的裴诚,一咬牙,一跺脚:“不就是两万贯吗,拿就拿!”
楚溪客笑眯眯地举起一个巴掌:“不好意思,涨价了,现在是这个数。”
万年县令瞪眼:“竖子!你敢戏弄本官?”
楚溪客暗搓搓往楚云和身后靠了靠,壮着胆子说:“有竞争就有涨价,这也是我们这些买卖人的规矩。”
裴诚配合地添了把柴:“五万贯确实不少,老万啊,你拿不出来就直说,省得咱们在这里耽误功夫——小郎君还要回去摆摊是不是?”
“啊,是。今日新上了五彩凉皮,想来会忙碌一阵子。”楚溪客配合地说。
裴诚笑眯眯道:“五彩凉皮?听着就有趣,某能否预定一份?”
楚溪客执手:“那就多谢明府惠顾了。”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一唱一和,把万年县令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明知楚溪客和裴诚合起伙来坑自己,但这个坑却不得不跳——现任京兆尹秋收后就要告老还乡,空出来的位子会在他与裴诚之间选择,就算他上不去,也不能让裴诚压自己一头!
万年县令深吸一口气,肉疼道:“五万就五万,不许再涨!”
楚溪客顿时咧开嘴,叉手行礼:“小子不敢代表众学子,只代平康坊的摊贩与行商谢明府体恤,明府当真爱民如子啊!”
万年县令气哼哼地一甩袖子:“得了吧,巧言令色,不是好人!”
虽然被骂了,但楚溪客笑得可开心了。
出了万年县衙,楚溪客追上裴诚,规规矩矩见了礼,再三道谢。
裴诚的视线放在他脸上,却又像透过他在看别的人。直到楚溪客悄悄抬起头,他才笑了一下,说:“我先前邀请小郎君去长安县摆摊,并非玩笑,小郎君何不考虑一二?”
“承蒙明府厚爱,然则小子家住平康坊,实在不方便去长安县另起炉灶,这是美食街的图纸,权当感谢明府仗义相帮。”楚溪客掏出袖中的图纸,双手托着呈给裴诚。
裴诚接过图纸,笑意更真诚了些:“小郎君相赠,裴某却之不恭。”
彼此告别,楚溪客和楚云和骑着马走了,裴诚则是跨上一头胖乎乎的小毛驴,摇晃着脑袋哼着一则小词,倒是惬意。
小书童满脸不解:“主子为何对楚家小郎君那般客气?”
裴诚没答,反倒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可知,你家主子我当年进士及第,中的是第几名?”
小书童毫不留情地吐槽道:“您都年近不惑了还只是区区一县令,想必名次不会太高。”
裴诚哈哈一笑,目光变得悠远起来。
当年,他和姜纾同榜中举,被先帝点为头名状元。然而,人人都在看光风霁月的姜小郎,谁会注意他呢?就连他自己,站在那样的神仙人物旁边,都打心底仰望。
原以为此生再无缘与那些有德行有风骨的人物同朝为官,没想到他又回到了长安城。湛湛青天,或许就在眼前了。
裴诚胳膊一甩,拍在毛驴屁股上:“早些回去,你家主子我突然想用用功,挣个京兆尹当当了。”
***
楚溪客太懂得如何渲染气氛了。
为了鼓舞士气,他壕气十足地取了一万贯钱出来,故意找了几个浅底木箱把铜钱装进去。
十几只大箱子齐刷刷抬到东门,箱盖一掀,满满当当的都是钱。
一时间,嘈杂的街道落针可闻。
摊贩们一个个眼睛都直了。这些天,他们一早一晚摆摊卖吃食,剩余的时间还要马不停蹄地砍木头、运石料、挖地基,当真是比服徭役还辛苦。说实话,已经有人在私底下打退堂鼓了。
然而,看到眼前这一幕,连日来起早贪黑的辛苦都不算什么了。
“楚小哥,这、这真是县令给的?你去要,他就给了?”
当初楚溪客说的时候,他们只当个笑话听听,那些当官的,哪里会在乎他们这些草芥的死活呢?
“可不是我一个人要的,武侯铺的楚旅帅带头上报,长安县令裴明府帮了大忙,我就是跟过去搭把手而已。”楚溪客很是洒脱地把功劳推了出去。
大伙对他的感激却丝毫不减,甚至有人捂着脸低声哽咽起来。
他们这些生活在边边角角的人,突然见到了阳光,有了过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激动之余,不免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惶恐。
担心是假的,害怕守不住。
楚溪客心里酸酸的,跟大伙围坐在一起,一五一十地说起了之后的规划和官府的要求。
尽管很多人都听不懂,但他还是说得很认真。
每个人都仰着脸,不错眼地盯着他,同样听得认真。
除此之外,还有一批人,家里没有孩子读书,或者原本就是商户,因此只考虑眼前的利益或自己的利益。
为了不掏钱也不出力,他们便口口声声说:“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也活下来了吗?谁愿折腾谁折腾吧,我可不想掺和!”
摊贩们笑呵呵地说:“既如此,那廊桥盖成了你们是不是也不稀罕用?”
“那是当然。”实际上,这些人私下都在笑话楚溪客,认定了这事不可能成。
然而此刻,看到楚溪客把真金白银抬过来,他们酸了,暗搓搓地内涵道:“到底是官府给的钱,楚小哥一个人管着啊?”
“我们乐意让楚小哥管着,关你屁事!”不用楚溪客开口,一位仗义的妇人便擦干眼泪,替他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