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废相(第2/5页)

商议至午时,小会议散了,杜衍整理文书,明祎身形始终没有动,杜衍上前,瞧着她面上淡漠,忍不住开口:“你若真想就去寻她。”

“我在想,汝阳郡王如何知晓顾锦瑟的身份?”明祎神色清而冷,直起身子,淡淡地看向杜衍。

杜衍心口一颤,“不是我,顾家上下那么多人呢。”

“不,顾家贴身伺候她的婢女只有一个人,其他人都不敢随意靠近她。知晓她身份的还有张明浅以及失踪的潆茴。”明祎否决她的说法。

“你的意思是潆茴或者张明浅?或许是她的同僚吗?知晓你们和离了,迫不及待的去举发?”杜衍继续猜测。

“若是举发也是去御史台,怎地就到了汝阳郡王处?”明祎冷笑。

杜衍一噎,“你准备怎么办?”

“自然去找潆茴,对了,你记得盯紧欧阳府邸旧址。我觉得先帝的驾崩,似乎不寻常。”明祎道。

“这……”杜衍不敢问了。

两人复又说了几句,杜衍神色凝重地离开。

明祎一人在殿内翻看奏疏,看了几本,索性将奏疏放下,心神不宁,午间阳光炙热。

站在廊下望向天边,心中烦躁,目光中出现惆怅。

明日便是初八了。

六月初八,她的生辰。

她略一多想,心中揪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朵停滞不前的云朵,云似一朵笑脸,笑意盈盈。

笑起来多好看,与顾锦瑟一样傻气。明祎拧眉,又想起顾锦瑟。

她索性不去看了,朝西宫走去,走了一个多时辰此走到西宫。

贵妃刚搬进来,宫人们正在收拾配殿,贵妃一袭白衣坐在殿外,指挥宫人们干活。她徐徐靠近,贵妃眼前一亮。

“明相,稀客。”贵妃站起身来,“还没吃午饭吧?”

明祎颔首,贵妃立即让人去端些果子,自己与明祎一道坐下,“心情不好?是不是觉得失落,哪里都是顾主事的影子?”

明祎不答。

“过些时日就好,让自己忙起来,什么事情都会忘了。”贵妃劝慰,可瞧见明祎始终无法展开的眉眼后,只好说道:“明祎,有时候该大度些。”

明祎突然笑了,“好。”

贵妃被她笑得心中发酸,“有些事情该忘就忘,人总该往前看,何必为了些小事让自己不快,人啊,应该通透些,自己活得高兴就成,天地间那么大,那么多人了,为何就你一人难过。”

明祎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贵妃,臣还有事回殿。”

“我说错了吗?”贵妃疑惑,难道不是明祎不给顾锦桓纳妾才和离的吗?

明祎只坐了片刻,果子都没有端上来就走了,慢悠悠地走回去,殿内又有人在说话了。

她不想进去,转身离开,默然出宫,望着门口的相府马车,她没有停留,直接登上马车。

回到府里,她脱下厚重的公服,着一身素净轻便的裙裳去了竹林。

砍下一根,慢慢地打磨成薄薄的竹片。

日落黄昏时,她走回卧房,将竹片放在桌上,扯过一张张画纸,顾锦瑟的模样跃然纸上,思及举发的事情后,她不敢将顾锦瑟男装的模样留下,只好留下一面面裙裳佳人。

一面面画纸做成一个孔明灯,看到熟悉的影子后,她骤然停了下来,睫羽轻颤,快速转动灯笼,冰冷的影子忽然活了过来。

顷刻间,她的心被填满了。

她正欢喜,婢女站在门外询问:“明相,招摇姑娘给您送了鸭汤,还有一份面条,你要试试吗?”

明祎忽而笑了,摸着单薄的纸张,唇角抿了又抿,半晌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好。”

婢女很快就将鸭汤送了进来,香味扑鼻,似乎炖了许久。香味扑鼻,却不显得油腻。

明祎将灯递给婢女,“你让招摇送去顾府。”

婢女瞧了一眼,灯上是一位巧笑盼兮的少女,面貌精致,她摸摸地将灯笼接过,让人小心翼翼地送到顾家。

明祎心情好了许多,先喝了口汤,再看着碗中透明的吃食,也没有计较那么多,口感很新鲜。

灯笼很快被送到顾府,虞氏先瞧见的,看到出神入化的画工后,勾唇笑了,没有说话,直接让人去送给顾锦瑟。

顾锦瑟还在与牡丹较劲,春月一个劲地让她早些休息,主仆二人僵持不下,婢女提着灯笼就来了。

顾锦瑟眼前一亮,她怔了怔,春月咦了一声,“明日是您的生辰,谁提前将生辰礼都送来了。”

“是明相。”顾锦瑟一眼就认出来是明祎的画工,她沉默了几息,伸手接过灯笼,一瞬间,自己溃不成军。

她艰难地喘了一口气,手上的灯笼分明很轻,她却感觉千斤重。她似孩童般无措,春月上前去接,她摇首不肯,“你出去,我自己看看。”

春月担心她:“您给奴婢放入箱笼里,该要带走的。”

顾锦瑟愣了下,春月直接将灯笼夺走了,不敢望向姑娘的神色,“奴婢替您收好,不会坏的,嗯,保证。”

顾锦瑟稍微犹豫,春月就将灯笼拿出去了,方才的一幕犹如昙花一现。

灯火如旧,她渐渐失神,三魂七魄都少了一半,浑浑噩噩地倒在了床榻上,她在熟悉的床榻上找寻着属于明祎的气息。

摸索外侧的每一寸,崭新的被褥不知洗了多少回,那股气息早就不存在了。

她慢慢地吞了吞口水,心底压抑得厉害,好像失去了自由。她渴望的婚姻自由,从来都没有实现过。

她在这里一直渴望着自己选择夫婿,懒懒地过完一生,若是必须要嫁人,就嫁给花天酒地的男人,给他找无数个女人,善待庶女,做最称职的主母。

可惜,她没有坚持走到底。

为什么没有走到底,因为那个女人太美了,美得惊心动魄,让人无法忘怀。

顾锦瑟终究撑不住了,趴在床上哭出了声音,她在想明祎为何不能做真正的霸道总裁呢,轻易间解决所有的难事。

又在想明祎为何坚持要报仇呢,和她一起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亦或自己为何不说孑然一身。

为什么这里不能无拘无束呢。

她徐徐闭上眼睛,香炉内的烟徐徐浮空,青烟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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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八,万民服丧。

顾锦瑟起得很早,天色未亮就起来,出门时东方才刚露白,时间晚了就会撞上送葬的队伍。

她出门,张明浅就站在她家的马车旁,一袭白衣,她上前行礼,张明浅标准的回礼,“顾姑娘,生辰快乐。”

顾锦瑟瞧了一眼她空空的双手,有些嫌弃,她笑言:“我送什么,你都不会收的。”

“那是你想的,又不是我想的。”顾锦瑟没有太多的心里负担,毕竟张明浅蹭了顾家不知多少顿饭了,收她一份生辰礼又不会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