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页)

少女穿着一件带有独特做旧风格的牛仔外套,黑色长裤勾勒出她纤细笔直的腿部线条,手里随意提着一部相机。她靠近的动作非常轻巧,几乎没有声音,落在贝尔纳黛特身边坐下的时候,让人很容易想到收拢翅膀的蝴蝶或者蜷缩安静下来的猫咪。

“你应该不记得我了。”少女看着面前因为赛事进入白热化而越来越焦灼不安的人群。

“抱歉。”

“昨天的芭蕾舞比赛上我见过你,我是那里的兼职摄影师,还看到你得了第一。你跳得很好。”

贝尔纳黛特愣了一下,然后记起一些了模糊的片段:“你是塞莱斯特……”

“塞莱斯特·斯蒂尔。”少女挂起一个可爱的微笑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贝尔纳黛特发现塞莱斯特不仅动作轻盈如猫,就连那双清澈漂亮的钴蓝色眼睛也和猫咪非常类似。不看人的时候,视线显得有些散漫而慵懒,一旦注视着什么具体事物时就会带上一种奇异的灵动,明亮非常。

“贝尔纳黛特·瑞恩。”

“我昨天就知道你啦。”塞莱斯特调皮地扬头笑了笑,红铜色的发辫跟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和她的笑容交织在一起,晃眼的迷人,“话说,你刚刚是在找昨天给你送花的男孩子吗?”

贝尔纳黛特没回答,在应对不擅长的话题的时候,沉默一向是她的拿手好戏。

塞莱斯特看起来一点也不介意对方的不搭腔,继续说道:“他们今天下午一起去奥斯本企业参观科技展了,我想他们现在正在被导游带着,围着那些高科技设备以及各类特种生物观看吧。”

听起来对方好像对这个展会很熟悉,意识到这点后,她问:“你去过吗?”

塞莱斯特抿着嘴唇摇摇头,旋即又朝教学楼的方向扬了扬下颌:“学校公告栏上写着,而且科研协会最近也一直在大力宣传。”

“你也是科研协会的?”

“不是,但每次学校和奥斯本企业有个什么联合活动,他们都会不遗余力地宣传的。毕竟你也知道的,我们学校的科研协会和奥斯本企业有些联系,比如人才输送和实习对接什么的。尤其听说上次奥斯本企业开展的一些特种生物实验里,也有我们学校毕业的学生参与,校长一直觉得很骄傲。”塞莱斯特回答。

“什么特种生物?”贝尔纳黛特又问,同时也感觉有点奇怪。

明明塞莱斯特说自己不是科研协会的人,可她看起来好像对科研协会以及奥斯本企业还挺了解的。

“就是把一些原本很常见的动物,比如蜥蜴啦,章鱼啦,蜘蛛啦,通通送到宇宙空间去接受一些特殊试验,然后观察它们的基因变化再做以研究什么的。目前听说已经开始正式进行的好像是关于蜘蛛的,这也难怪,毕竟蜘蛛确实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生物啊,它们能举起比自身重173倍的东西,甚至还能……”

她说着,眼角余光敏锐无比地注意身旁少女脸上的微妙变化,不由得停顿一下,旋即像是醒悟过来那样地看着贝尔纳黛特:“你,怕蜘蛛啊?”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种无比纯真的惊讶,像发现了好玩毛线团的小猫。

贝尔纳黛特本能觉得不能再顺着这个可怕的话题进行下去。因为就像塞莱斯特猜的一样,她真的很怕蜘蛛,一想到就会生理不适的那种。

于是,她主动岔开了话题:“说起来,你经常去芭蕾舞剧院做兼职摄影吗?”

“是啊。”

“为什么?”

她沉默一下,然后摆弄着手里的相机回答:“因为欣赏。据说我的母亲曾经也是一名芭蕾舞者,不过我没能走上和她一样的道路。”

这话有些微妙。

贝尔眨眨眼,敏锐意识到在那个意为“据说”的单词背后,应该有着一段让对方难以释怀的心结,于是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时,裁判吹响了哨子,比赛结束了,观众席里一片沸腾。贝尔纳黛特收拾好书包站起来,说:“我先走了,再见,斯蒂尔。”

“再见,瑞恩。”

放学后,贝尔纳黛特按照计划去了趟超市里买够了食材和生活用品拿回家。她把需要冷藏的东西挑选出来准备塞进冰箱,却在这时候接到了玛德琳的电话。

……

灼烧,刺痛,有看不见的火焰在沿着他的血管焚烧蔓延,烧尽他的血肉,只剩苍白冰凉的骨头。

彼得靠在街角的墙上,格外费力地睁开眼睛,想要看清面前的景物。

密集的汗水因为疼痛和痉挛而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流出,彼得开始觉得自己就像在一团潮湿的海浪里跋涉,那些街道两边的彩色商标,瑰丽的雨后阳光,茂密青翠的树木,都在他眼里失去了真实的质感。

那些色彩全都漂浮起来,扭曲着爬满他的视网膜。

他用尽力气支撑着自己往前走,汗水顺着他流畅的下颌线条滴落,碎裂在鞋尖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彼得觉得这些细微的东西好像在他的感官里突然被放大了数十倍。

他有些战栗着伸手去触摸锁骨上,刚刚被蜘蛛咬过的地方,钻心的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绵软的空气被抽进喉咙里,锋利滚烫如刚淬过火的刀刃在切割他的气管。

彼得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只知道当他的思绪清醒一点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了。

地板光滑冷硬的触感减轻了身上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苦,他蜷缩在地上咬着牙抽搐,眼前总浮现着那只蜘蛛的模样。

那时,所有参观的人都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那些放射性射线的试验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它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等彼得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脖颈皮肤上爬,所以下意识低头想要伸手去挠的时候,被惊扰到的捕食者立刻给予了反击。

它鲜艳得像毒/药,咬下来的时候毫不留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彼得开始觉得自己有了幻听,因为他听到楼下似乎有贝尔纳黛特的声音。那些疯狂的毒素蔓生成尖锐的荆棘,从他的骨髓里生长起来,从内部将他刺穿那样的痛苦。

彼得冷汗淋漓地抓过床上的被子咬下去,把那些痛苦的惨叫都咬碎吞咽。

不要让梅姨他们担心,忍一忍就好了,会好的。

他胡乱安慰着自己,眼神涣散地落在桌角处的相框上。

贝尔纳黛特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薄纱舞裙,单脚踮起脚尖站在舞台上,优雅得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天鹅。她的眼睛里有一片够不到的翠海。

“彼得?”是贝尔纳黛特的声音,听起来像某种幻觉一样不真实。他好像闻到了柠檬水的味道,清凉沉溺。

“彼得,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