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所珍视的(第2/3页)

是他用不出言灵术吗?

喻永朝低下头,看见地上的糖纸,轻声说:

“点燃。”

火焰瞬间舔舐着糖纸的边缘,将它燃烧殆尽。

它燃烧着,并未停止,甚至卷着周围的杂物,加入了更明亮、更大的火势之中。

温暖得甚至有些灼烫的火焰席卷了整个屋子,喻永朝眼里的倒影却是火焰中心围着的女子。

他好似感受不到周围燃烧的温度,恍惚地重复着一句又一句的话语。然而,这次并不是苏醒。

“复生。”

“复生。”

“复生——!!!”

洞府之外,喻永朝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冷汗从额头处滚落,他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残魂正伏在他的背后,以一种近乎拥抱的姿势与他逐渐相融。

随着残魂一点点变得透明,他的表情越来越恐怖,周身的魔气缭绕盘旋在上方,形成了一道道漩涡。

而洞府之上,逐渐集结了许多层厚厚的雷云。

这本是破阶之兆。

然而喻永朝神色极为痛苦,一道道魔气控制不住地在洞府中乱窜,削下来一块块巨石。巨石砸下来,激荡起尘埃。

洞府在坍塌。

与此同时,在数千里之外的伽蓝塔下,白芨得到了佛子的答案。

“……因果?”

白芨面色怔然,重复着这两个字。

只是还没等佛子继续解释,她手中的折扇如同失了控一般飞出。锋利的扇面将手心划出了一道血痕。

白芨定下神来,连忙去追。

好在折扇并没有飞出去多远,落在雪地之中没了动静。

扇钉之处,红与黑两种颜色交织变换。

……师兄说过,这扇子承载了他的一部分情绪。

手中的折扇似乎在颤抖,她轻扫去扇上的落雪,掌心处的伤口还未愈合,血液滴落在扇面之上——

宛若雪中开出的红梅。

折扇暴动的情绪有一片刻的停滞。

那扇钉翻滚着的颜色却是如此不详。

这个时间,师兄应该在融魂。

可若是简单的融魂,他的情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白芨心中放不下大师兄的安危,她抿了抿唇,在一瞬间决定下来。

她要回魔界。

扇钉滚着墨色,逐渐加深,在她手中颤抖着。

她自认没有救世的能力——那图腾阵本就颇为诡谲,与之有关的江流又先一步逃了。比起虚无缥缈的救世,她更在乎身边之人。

大师兄。

师兄……

如若师兄出了事……

睫毛轻轻颤抖着,她安抚似得摸了摸折扇,没有半分迟疑地朝着魔界的方向看去。

“白芨师妹。”顾初衍声音放轻,“我送你回魔界吧。”

白芨喉间干涩,也没问顾初衍是如何得知自己打算去往魔界,近乎麻木般踏上了魔气。

“顾师兄。”她开口,视线模糊,“谢谢你。”

喻永朝不断地念着言灵,念到自身脱力,仍在坚持。

倒在地上的喻霜柳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

“言灵虽然可以出口成箴,但它并没有能够逆天而行的力量。”喻霜柳淡淡道,“既然你继承了言灵之术,便要对自己加以约束,不可擅用这份力量。”

言灵没有逆天而行的力量。

死者不能复生。

……死者不能复生。

桌椅被跳动的火焰燃烧到坍塌,成为灰烬,成为助长火焰的新力量。喻永朝站在火光之中,看到火焰舔舐到了喻霜柳的衣角,这才发了疯般踉跄上前,用手去扑灭席卷而来的火光。

这一刻,他忘记了言灵,只是徒然地去用自己与那温暖又冰冷无情的火焰对抗着。

周围的杂物在坍塌。

温度在不断升高。

烟尘带来了窒息感,双眼被呛出了泪水,很快被周围极高的温度烤干。他扑灭火焰的动作没有任何成效,不仅喻霜柳的衣角在燃烧,连他自己身上都被火焰燃了起来。

“顾师兄,能再快一点吗?”

折扇的扇钉红得似血。白芨从未见过扇钉变成这种颜色。

仿佛是鲜血被灌注进去一般,随着晃动流淌。

师兄到底出了什么事?

疾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如刀般锋利,打在脸上是细碎的刺痛感。白芨觉得有些疼,下一秒,身前的风骤然消失。

眼前的景色仍在飞速后退,甚至比刚刚的速度还要快。

——顾初衍挡在了她的身前。

那高大的背影同时遮住了身前的阳光。白芨抬起头,心中思绪复杂,脱出口的却仍是那句话。

“顾师兄,谢谢你……”

尽管屋外大雪纷飞,屋内的温度仍在不断升高。

烟尘呛得喻永朝视线模糊,他手上的动作不断,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复生”。

自火光之中,走来一个身影。

那人离他越来越近,环视了一圈屋内的火光,似乎极不满意。

……是父亲吗?

喻永朝连凝神查看的力气都没有了,微弱地张口:“父亲……你快看看母亲,她出事了。”

那身影环视屋内的动作缓缓停下来。

森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父……亲?”

脚步声音逐渐靠近。

那是个非常高大的身影,停在了他的面前,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喻永朝没力气去抬头观察那人,如今他只能勉强维持神智。

“父亲?”那声音拖着腔调,颇为怪异地重复了他的这句话,随后放声而笑,声音越来越大,在火光之中宛若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

直到他笑的咳了好几声,犹如漏了气的破风箱般喘了几声,将手上拽着的东西往身前一甩。

火中的杂物被腾地一声砸断。

喻永朝努力睁眼,却被这人的动作震得瞳孔一缩。

砸入火中的,是模糊的一个人形。

那人看着他恐慌的表情,哈哈大笑,在毕波的火声之中轻声说道:“你问你的父亲?——哦,他在这呢。”

他在这呢。

……父亲?

地上的那团黑影,是他的父亲?

恐慌的表情先是变成了不可置信,转瞬间变为了痛苦。

血迹从眼角流下,淌在脸上,成了一个干涸的印记。

“多亏了你,我正愁着如何清理这里。”

那人笑的轻蔑,他俯下身来,以一种漠视的态度掰过喻永朝的头:“看样子,你还有点用处。”

喻永朝瞪着眼睛,去看那火光之中模糊的面容。

看不清。

什么都看不清。

有人杀了喻霜柳和宁蔚舟,而他完完全全不记得对方的模样。

头被强硬地扭了过去,让他被迫地看着大火之中的父母。

“他们的用处也只有这些了,而你的用处可大了……”

用处?

在他惊惧的目光之中,一股意识自身体中被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