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旧照(第2/3页)
俞锐有些无语,还说他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女儿,哪怕是学医,那么多科室哪儿不能去,好好地往神外凑什么热闹,又累又辛苦。
陈放当时“啧”了声,回他说:“神外怎么了,指不定咱豆苗以后就是八院神外的女一刀。”
大概真的是基因问题,小豆苗从小就对学医感兴趣。
顾翌安进来的时候,小家伙正带着听诊器给俞锐听心率,还一板一眼地指挥俞锐呼气,吸气。
一大一小就这么盘腿坐在地上,医生诊地很认真,病人听地也很配合。
顾翌安挑了下眉,忍俊不禁。
小豆苗没见过顾翌安,可长得帅在小丫头片子这里,就跟拿了直通卡一样,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扭头一看,立马摘掉耳朵上的听诊器,问俞锐:“这位大哥哥是谁?”
“大哥哥?”瞬间差出俩辈分,俞锐不乐意了。
“来,听我给你介绍啊,”他抓着小豆苗两只胳膊,又抬起下巴指了指顾翌安,“这位呢,是你干爹我的亲师兄,也是你妈妈的师兄,你爸爸的师弟,当然了,他也是你姥爷的亲学生。”
这么复杂又绕来绕去的关系,直接把小豆苗给绕晕了,整张小脸儿都皱起来。
俞锐看眼顾翌安,还在认真引导小豆苗,跟她说:“你现在再好好想想,该叫他什么?”
顾翌安无奈地摇头。
他走过去,曲腿坐到俩人中间,想要开口,小豆苗却突然扭头望着他,清脆响亮地喊了声:“干爹。”
“嗯?”俞锐当即一挑眉,还伸手刮她鼻子,“小丫头还挺聪明,果然是我干女儿。”
俞锐扭头看向顾翌安,跟顾翌安对了个眼神,还抬起眉,顾翌安笑着没说话。
这声干爹,顾翌安是丝毫不意外。
早在小豆苗出生的时候,陈放就认了俩干爹,只不过俞锐不知道而已。
这些年,顾翌安人虽然没回来,可礼物一点没少送,还漂洋过海,生日过节定时定点地送一堆。
小丫头没见过本人,可陈放给她看过照片,刚顾翌安进屋她就觉得眼熟,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现在小丫头反应过来了,蹭着顾翌安,干爹干爹,一声连着一声开始叫不停,比刚俞锐进门那会儿叫得还亲。
新任干爹走马上任,老一任干爹瞬间备受冷落。
小豆苗直接忽视俞锐存在,拽着顾翌安就不撒手,还献宝似的把她最宝贝的玩具全都拿出来,挨个给顾翌安介绍。
俞锐看他俩玩半天,自己呆着无聊,起身出去,又跟周思蕊闲聊了几句。
没多久,周远清午睡也醒了,出来看见他还有些惊讶。
在家休养好几天,老教授身体也好多了,精神头也不错,正想找人聊天喝茶,于是招手直接把人叫去书房。
“最近科里工作怎么样?手术多不多?有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病例?”每回见面,老教授开场白总也避不开这三句。
俞锐不想让老教授担心,有也不会说,可又骗不过自己亲老师,只能捡些无关紧要的说说。
生病半退以后,周远清依旧挂着八院神外的科室主任。
一方面,科里现在人手不足,正是新旧交替的时候,有周远清坐镇,哪怕他不出诊不手术只是挂个名,也能起到一点稳定军心的作用。
另一方面,陈放资历足够但能力稍弱了些,俞锐能力没得挑可时常意气用事,无论把他俩谁放到科室主任的位置,周远清都不放心。
因而,一年又一年地,就这么拖到现在。
现在顾翌安回来,按理说,科室主任的身份交给顾翌安,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最合适的。
可顾翌安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临床只是其一,老教授私心里希望顾翌安能留下来,可理智上又不希望八院神外把顾翌安给完全束缚住。
悠悠喝了口茶,周远清突然说:“我还记得,当初翌安走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一句话。”
俞锐躬身正要去够茶杯,闻言动作一顿,偏头看向周远清。
“怎么?不记得了?”周远清瞥他一眼,捏住杯子,很轻地呼出一口气,吹走杯口氤氲出来的热气。
俞锐直起腰,端着茶杯,点头说:“记得。”
那是顾翌安刚走没多久,那时候的他,还深陷在低沉的情绪里没出来。
有一天,他来看周远清,还是在这间书房,就坐在他此时的位置。
俞锐当时耷拉着脑袋,重复问了周远清很多问题,问周远清会不会怪顾翌安离开,也问周远清如果顾翌安再也不回来,会不会因此就对他失望。
周远清当时站在阳台,手上翻着一本小册子,抬头看他一眼,而后缓声回道:“回不回八院,那是他的个人选择,不是他的义务。”
可即便这么说,八院神外是顾景芝一手创办,它对于顾翌安而言,意味着什么,根本不言而喻。
哪怕周远清那么说,俞锐还是想都没想,抬起头,望向周远清,目光坚定,郑重其事地说——
“不管是不是他的责任跟义务,我都会替他担着,您我替他担着,八院神外我也替他担着,他要是不回来,我就担一辈子,他要是回来,我就把您和八院神外一起还给他。”
周远清当时笑着没说话,看起来像是把他这句承诺当孩子话,听完就过了一样,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可十年过去了,如今再回头看。
俞锐当真说到做到,没辜负他一分,也没辜负八院神外一分,全部揽下来,即便是最艰难的那几年,他也从没说过一句苦,喊过一声累。
此时,周远清看着他,一时心里也感慨。
他看着俞锐长大,知道俞锐当年实打实就是只刺猬,脾气又硬又倔,至今也一样。
可这么多年过去,俞锐身上的变化也是显而易见的,历经岁月打磨,如今在看,周远清竟真的能从他身上看到一些顾翌安的影子。
不无欣慰,周远清轻笑声说:“你做到了。”
俞锐一愣,抬起眼。
四目相对,俱是无言,师徒先后默契地举起茶杯,轻轻一碰,都笑了。
他俩又聊了会儿天,顾翌安好不容易脱身过来,周远清招呼他进屋,还给他倒了杯茶。
顾翌安接过茶杯,普洱味道清醇浓厚,闻着很舒服。
轻抿一小口,他放下茶杯,随口问道:“刚在聊什么?”
俞锐怕老教授提起刚才那段对话,率先打岔说:“也没聊什么,我这正在听老师训话呢。”
周远清抬眉看他一眼,佯装嗔怒:“还好意思说,我训你多少回,可你哪回听了?”
“您可绕了我吧,这师兄也在呢。”俞锐自己挑起的话头,没说一句就开始求饶,还冲顾翌安使眼色。
顾翌安低头喝茶,全当没看见,嘴角却分明挂着浅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