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2/2页)
薄彧的眼眶是红的。
顾栖池从来没有见到薄彧哭过,在他的印象之中,薄彧好像一直都是无坚不摧也无所不能的样子。
但现在在他面前的薄彧却不是。
他好像瘦了很多很多,宽大的风衣之下,肩膀瘦削,快要撑不起这件衣服。脸部线条也变得冷锐锋利,眸光死寂,眼眶一圈通红,滚烫的泪无声顺着眼尾流出,顺过下颌,“啪嗒”一声消融在雪地里,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小坑。
薄彧的头倚在顾栖池的墓碑上,和顾栖池那张灰白的相片紧密相贴,右手顺着墓碑雕刻的痕迹,在上边的纹路仔细摩挲。
反反复复,都是“顾栖池”三个字。
无声的哭泣像是沉默的火山,只需要人轻轻一捧,就会即刻爆发。
在顾栖池尝试着伸手去触碰他时,薄彧的肩膀抖动,嘶哑地哭出了声。
“顾栖池,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很重很重地把手指放在刻字之上,指腹被尖锐的边缘划开一点细小的口子,不甚明晰的血色透出来。
“你怎么没再等等我呢,我本来,我本来差一点就要找到你了。”
“都是我的错,我没能提前找到你,还让你被顾予宁欺负了那么久……”
男人沉闷的哭声回荡在寂静无人的墓园之中,滚烫的泪很快在身下洇湿一小块布料,就连雪地都有一块浅浅的雪坑。
滚烫的泪与冰冷的墓碑交织,薄彧哭到不能自已,他第一次这么怨恨自己如此无能,无能到没能见到顾栖池一面。
大火爆炸的那一天,他在新闻上看到了顾栖池死死地抱着季昭昭,拼了命地维持着她的安全。
他才想起了一切。
可等到他赶到事故发生的场地时,大火早已蔓延开来。顾栖池一个人陷进火海里,难以找得到踪迹。
薄彧闯进去过,就连左臂都被砸下来的悬梁烧伤,留下了一片再难愈合疤痕,却没能把顾栖池救出来。
那是他永生的梦魇。
朔风寒雪处,火光弥漫天。他的爱人永远死在了那片火海里。
顾栖池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坐下来,哪怕明知道薄彧看不见他,他依旧笨拙地,不顾一切地拥抱着他。
试图将他揽近自己的怀里。
他带着哭腔的声音空茫的响起:“薄彧,不是你的错。”
虚空破碎之中,薄彧恍惚抬头,可漫天的白雪之外,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转过头,笑容惨然:“顾栖池,你看,我是不是精神又出问题了。我好像听到了你在叫我。”
“可,这怎么可能呢,你或许都,”他的笑意越发苍白,“你或许都没有想起我。”
空荡的胸腔之中,心脏在其中剧烈跳动。
顾栖池哭到哽咽,用薄彧看不见的手,紧紧把他抱进怀里。
“薄彧,是我。我就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你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