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沈长洲x程关月(二)(第2/3页)
“我要嫁的是陇西王世子,往后便是陇西王妃,你一个无一官半职的纨绔,你能对我负什么责?”
这一句话犹如盆冷水,将沈长洲瞬间浇醒,眼前还是程关月,却又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陌生又疏离。
“程关月……”
他还想再说句什么,她已经卷着被衾偏过了脸:“你该唤我阿姊。”
“出去吧。”
他的手指不自然地握成拳,缓慢起身出去,临到屏风处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春日的初阳从窗牖间透入,她就安静地坐在榻上,有些不真切的朦胧感。
可惜直到他离开,她也不曾有半句挽留。
过后没几日,程关月便离开了白马寺,那夜的事,仿佛一场梦,只是此后的每个夜里,他都会忍不住想起烛火下的程关月。
以及她问他的那个问题。
喜欢吗?
而不等他想通,呦呦与凌越的事又冒了出来,将他的思绪彻底打乱,无暇再去顾及自己的情思。
他被凌越打趴在地时,耳畔皆是他冷厉的声音:“武艺不精有勇无谋,你若还是这样,只怕连个小旗都无法胜任。”
“我手下从不养废物,别说你只是呦呦的兄长,便是将来我有儿子,没本事就窝在家中,莫要出去丢人现眼。”
程关月说得对,他不过是个靠着家世,连一官半职都没有的纨绔,废物,他有什么资格谈负责二字。
那日他在院中跪坐了许久,当夜便开始疯了般没日没夜地练武,在几日后的考校上,他碾压一众参选者入了军营。
他手头的事越来越多,开始变得忙碌也变得愈发沉默,呦呦等人离京时,他主动提出要留下照顾祖母留守沈家。
除这之外,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等什么。
宫变前,京中处于混沌之内,站队三皇子的朝臣接连遇害,沈家也收到了牵连。
沈长儒被抓时,他恰好在营中,收到消息便快马加鞭地赶了回去。
看着重病的祖母以及倒下的二叔父,他有些理解了祖母、父亲自小在他耳畔的话,他是沈家的长子,他荒废了太多年岁在不应当的事上。
只可惜他醒悟的太晚了。
他利用凌越留下的腰牌去了京兆府,看到了狱中的堂弟,让他耐心等待又打点了狱卒,正要离开时迎面撞上了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程关月看上去有些狼狈,长发高高束起,穿着身男装打扮,在与官差周旋。
她红着眼不停地往那官差手中塞钱,语气也是他从未听过的低缓:“沈家公子是关在这里面吗?”
“还请通融通融,我只要见他一面就够了。”
沈长洲何时见过这般低声下气的程关月,她在外人面前向来都是张扬恣意的,即便是皇子公主碰见她也都是客客气气。
他的双脚犹如注了铁水,又好似被人遏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
直到两人的目光对上,她不敢相信地上前左右地打量他,确认真的是他才哭着将他抱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被问斩。”
“是谁救了你?是越狱了吗?算了,我们还是快跑吧。”
在这一瞬间,那个萦绕他许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他喜欢她,不是姐弟或是知己的那种喜欢,而是男女间最原始的冲动。
可横在两人之间依旧还有很多的不得已,她有婚约,他有家族,包括当初程关月与他说的那些话,除了气他不喜欢自己之余,也是想以这种方式将他推开,断掉自己所有的念想。
程关月见他无碍,知道自己误会后,将府内拿出的一匣子银票以及自己这些年积攒的一些宝贝都塞进了他的怀中。
“再过几日我便该出嫁了,这些俗物我都用不上了,想来你用上的机会更多,便赏你了。”
沈长洲自然不肯接,拦下她的去路正色地道:“陇西王世子前几日暴毙,你出哪门子的嫁?”
“我与他的婚约是自小定下的,只要不曾退婚,便是死人我也得嫁。”
程关月神色淡然,初听到对方暴毙时,她竟是欢喜多过悲伤,彷佛压在胸口的巨石终于被搬开了,可很快更荒唐的消息就传来了。
她依旧要嫁,嫁给一个牌位,真是太大的笑话。
但全府上下从祖父到母亲,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阻止,太子疯了,九门都关了全京城只许进不许出,与三皇子交好的人家悉数被抄家下台,程家岌岌可危,全靠陇西王做靠山。若这个时候她拒婚,岂非将全家人置于不顾。
正是因为都懂,所以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了牺牲她一个。
堂妹还劝她,说陇西王家底丰厚,她即便守寡也能风光无限,多么可笑啊。
偏偏这就是她的命,她得认。
沈长洲沉着脸不许她离开,可发现她爬墙出府的兄长追了过来,二哥帮她逃出府已挨了家法,这次来的是大哥。
大哥年长她八岁,亦父亦兄,他轻叹声气远远地看着她:“月儿,母亲在等你回去试嫁衣。”
沈长洲自是不愿意放手,是程关月一根根地掰开了他的手指,“沈长洲,这是我的命。”
他看着程家大郎带着她上了马车,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子,他到这一刻才发觉,比起求而不得更遗憾的是,曾经得到过却又失去。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静坐了整整半日,终究是无法放下,她若是能得到幸福,有个爱她的人,即便他再不甘也会选择祝福。
可如今她要嫁给个死人,守一辈子的活寡,他是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往火坑里跳。
沈长洲依旧军营与府上两头跑,他将祖母送去了安全的地方,再把二房安顿好,而后交代完营中的要事,孤身一人离开了军营。
程关月见过沈婳出嫁,也曾期待过自己成亲那日,会是怎样的光景。
不想真的到了出嫁这天,她却毫无半分喜悦,更因全城戒严连登门贺喜的人都没有,府内上下皆是勉强的笑。
陇西王霸占着陇西,手中兵强马壮,对谁坐皇帝并不关心,他只赶着吉日要让她嫁过去,连凌维舟也得给陇西王这个面子,开了城门让迎亲的队伍进城。
程关月全程面无表情地上妆更衣,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很想扯出个笑来,让爹娘安心,却怎么也扬不起嘴角。
喜庆的盖头遮住了她的面容,在爆竹声中,二哥背着她一路往外走。
期间二哥小声与她耳语道:“月儿,走了便别再回来了。”
程关月正麻木着,一时反应不过来二哥是什么意思,直到送亲的队伍出了城门,离开京城半日正要停下歇息之时,一伙人突然冲出拦下了队伍。
瞬间一阵混乱,她安静地坐在轿中,而后有人掀开了轿帘一把将她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