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3/5页)
李老板听说从广州来的船,二十万斤棉花,姓刘,哪还不知道是刘七来了。
他当即将杨管事叫进了书房:“刘七的船到了松州。”
“啊?这么快?”杨管事悄悄看了看他的脸色,低声说,“老爷,这松州可是咱们的地盘!”
李老板凶狠地瞪了他一眼:“蠢货,广州的生意不想要了?”
杨管事连忙拍了自己一巴掌:“小的鼠目寸光,老爷教训得是,咱们还要回广州呢,不能将这家伙得罪死了。”
不能得罪这家伙,但对这批货李老板还是眼馋得很,不然当初也不会使那么多计谋想压低价格拿下这批棉花了。
“这些棉花落到刘七手里,顶多也就卖个一两百文钱一斤,若是落到我手里,我能给他翻个倍!”李老板很是遗憾地说。
他有船,完全可以把货运到京城再出手,一斤多卖个几十上百文钱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他这次匆忙从广州回来,还有两艘船闲置着,空在码头,完全可以装了这批货北上或是沿江西去,他在这些地方都有店铺。
杨管事明白了,老爷还惦记着这批货,笑着出主意:“不如咱们找容建明,请他帮忙出面低价拿下这批货,最终货还不就是到了咱们手里。”
反正容建明也在找人,这可是帮了他大忙。
李老板琢磨了一会儿,指着杨管事说:“你小子这法子不错,这事就交给你,你去跟容建明联络。”
当天晚上杨管事就去容家,向容建明说明了来意,还许了不少好处。
容建明以要考虑为由,客客气气地将其送出了家门。
转身回到屋里,他就开始叹气。
容夫人收起针线活,看着他:“老爷这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容建明简单说了一下事情:“这李家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我都没找到合适的人,他们就凑了上来。那刘七公子明显跟他有过节,怎么愿意把货卖给他。若是事后刘七公子知道了,只怕还要记恨我。我本是为了还周掌柜一个人情,这么搞还得得罪人。”
但拒绝李家吧,又要得罪李家,李家这些年生意做得越来越大,行事也越发的霸道了。
容夫人想了一会儿道:“要不拖着,刘七公子那边肯定不可能一直等你。你这边没有音讯,他们就会去找其他人,届时到底卖给了谁也就不关你的事了。”
容建明当即摇头:“这怎么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已经答应了人家,怎么能如此行事,传出去以后旁人怎么看我?”
“迂腐,那你就受着吧。”容夫人埋怨了一句,推了推容建明,“睡觉了,想不明白明日再想,兴许明天睡醒就有办法了。”
容建明躺在床上也大睁着眼睛,一晚上都在想这个事。
次日一大早,他跑到客栈,向刘子岳举荐了一个人:“公子以后可是会长期大量供应棉花?若是如此,我向公子推荐一人。”
刘子岳想明年广州一带种植棉花的人应该会增加不少,遂点头:“没错。”
容建明笑道:“咱们松州还有一巨贾,跟李家不相上下,那就是池家,池家主要做北边的生意,主要来往于京城和江南这条线,生意上与李家有不少重合的,两家的关系也不怎么好。”
刘子岳明白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这个池家肯定有兴趣抢李家都想要的生意。
“多谢容老板指点。”刘子岳感激地说,容建明显然是精挑细选了的。
容建明笑道:“若是刘七公子没有异议,那咱们现在就去拜访池家。虽然有些冒昧,但料想池老爷子也不会在意。”
刘子岳当然说好。
池家是松州的大户,并没有住在城里,而是位于城外七八里的一个小镇上。
镇子规模不算小,有上万人,但池家的宅院、铺子就占了半个镇子,镇子旁还有一条小河,碧水清清,微波荡漾,带着江南小镇独有的温婉柔美。
不过今日镇子上并不安宁,还没进镇子,刘子岳就听到了一阵阵的哭声,循声望去,是一队戴着镣铐的男男女女,粗略一数,有二三十人,一个个如丧考妣,旁边还有几个凶神恶煞的衙役在一旁看守。
道路两旁站了不少人,有的不忍,有的气愤,有的恼怒。
一个中年妇女掩面痛哭,边哭边骂:“你个杀千刀的,做那等酸诗干什么?可害苦了我的女儿,若早知道会这样,当初说什么都不会将我的青青嫁给你!”
刘子岳顺着她骂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二十几岁的模样,皮肤很白,身形瘦弱,一看就是个没干过重活的书生。
这样一个人能犯什么罪?还牵连到家里几十口人?
刘子岳不解地问:“容老板可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
容建明叹了口气,指着那书生说:“谭秀才跟一群读书人在外面吃酒,喝多了,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又做了一首那个诗,然后被人告发到了官府,害得全家老小都跟着他受罪。谭家也被抄了,可怜啊。”
他说得模糊,敏感的信息都跳过了。
但大家大致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谭秀才一直没高中,郁郁不得志,心里对朝廷对官府多有不满,平时不敢说,这喝高了,借着酒劲什么都敢往外面吐。这不被人抓住了小辫子,告到了官府,也牵连了家人。
他倒是过了把瘾,痛快了,就是可怜了家人。
看到队伍里还有几岁的孩子,刘子岳心里很是不落忍,可他只是个没有实权的亲王,做不了什么。尤其是这在松州,他也是个外来户,若是在广州,兴许还能想想办法。
容建明心里也不舒服,对刘子岳说:“走吧,咱们还有事,别看了。”
刘子岳点头,迈着沉重的脚步跟上他,等跟这支队伍擦肩而过时,他对上了妇人怀里抱着的小姑娘天真无邪又有些茫然恐惧的眼睛,心里忽然像是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大人的过错,关这么小的孩子什么事呢?
“刘七公子,走了!”容建明在前面唤道。
刘子岳连忙跟了上去,犹豫许久,忍不住开口问道:“容老板,就没办法救他们吗?”
容建明诧异地看着他,低声道:“刘七公子别说了,谭家是池家的姻亲,池家都没办法,咱们能有什么法子。”
刘子岳闷闷地点了点头,跟着容建明继续往前,到了一座青砖灰瓦的宅子前。
宅子上方挂着“池宅”两字。
容建明对刘子岳说:“到了,刘七公子稍候。”
刘子岳点头。
容建明上前跟对方说明了情况。
池家的管家听闻他们的来意,叹了口气说:“实在不好意思,今日府中有些事,不方便见客,容老板和这位公子改日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