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3/5页)
因此,他一直压下了心里的嫌弃,坐镇城中,亲自主持救灾仪式。还与灾民同吃同住了两天,当然,他晚上还有燕窝粥的宵夜,住的也是单独的帐篷,铺上从京城带来的波斯毛毯,盖上蚕丝锦被。
只是太子这好表现没能坚持几天。
因为三日后的一天,利州忽然发生了余震。
当时正值傍晚,霞光满天,城中百姓和救灾的禁军、附近几个州县来的救援人员劳累了一天,都坐在空地上用晚饭。享受一天中难得的安宁时光。晚饭是一碗杂粮饭,做事的人吃的是干饭,没做事的吃的是掺了杂粮的粥。
忽的地动山摇,打饭人手里的颠勺一抖,都来不及反应,面前装粥的大缸剧烈震动起来,晃得倒了下去,一缸子热粥泼了一地。
利州百姓已有了经验,不知谁喊了一声“地震来了”,无数的人跟着大呼,地震来了,然后抱着头,就地躲在空旷的地方,以免被震倒的房子、木头等砸中。
太子白天的时候一直在城中视察,刚回来,坐在帐篷中小憩,忽地感觉身下在剧烈地晃动,然后外面就传来了惊呼,他睁开眼,便看到帐篷一角那个装有他衣物的木柜子往他这边倾斜下来,跟他的衣服擦过,差点砸到他的脑门。
太子大惊失色,仓皇地跌下椅子,连滚带爬地狼狈地往外扑,正巧跟外面听到动静跑进来救他的侍卫碰了个正着。
这场余震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连半炷香的功夫都没有就停了下来。
但太子已经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了。
袁詹事将其扶了起来:“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太子望着面前东倒西歪的帐篷,心有余悸地问:“这……这就是余震吗?”
袁詹事知道太子吓到了,安抚他:“殿下,据书上记载,余震通常都不会比地震更严重的,而且持续的时间也较短,不会有大碍的。”
这还叫不严重?那什么样才叫严重?
太子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手死死抓住袁詹事的手,结结巴巴地问:“这……余震还会来吗?”
这种事袁詹事哪说得好。
他苦笑道:“这不好说,书上记载,最多的是两百年前的真州地震,余震断断续续一年多才渐渐消停。但大部分地方不会持续这么久,可能数月,余震就减缓,乃至消失。”
数月?一想到这种事很可能还要三天两头的发生,太子就觉得有些窒息,恨不得马上回京城。
见他双手抖个不停,脸色青白,袁詹事旧事重提:“殿下,如今利州城内的局势已定,不若您到城外三十余里的依山镇坐镇,依山镇不知什么原因,灾情相对较轻,余震的影响也小一些,而且距利州不远。每日臣将城中的一应事务整理成册,向您汇报,有大事拿不定主意的,也请殿下定夺。”
说白了,就是让太子出去躲一躲,远离震中这最危险的地区。反正具体办事的都是他们这些下面的人,也无需太子出面。
这次太子一口就同意了:“好,城中之事就有劳詹事了。”
太子一晚上没怎么睡,次日赶紧出城去了依山镇。
救灾的事几乎由袁詹事统领,在利州的情况稍微好转后,他又去了一趟临近受灾比较严重的两个州府。
半个月后,各地都逐渐稳定了下来,余震的频率和震动的强度都慢慢减弱,太子终于从依山镇走了出来,挨个走访受灾的府县。
渐渐的,三州陆续传出了许多太子深入灾区,与灾民同吃同住的事迹,还有许多百姓感恩太子的桥段。
这些传言真假参半,不少夸大其词。
普通百姓听了肯定是深信不疑,因此在太子出行时,远远的,一个个都心悦诚服地跪下感恩戴德。
太子第一次受到百姓如此的热情相待,心里也很高兴,便听之任之,甚至还有意无意地让身边的人散播他爱民如子的事迹。
本来他这次出来办事就有立功造势的意思,若立了功,吃了苦还藏着掖着又有什么意思?袁詹事也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暗中派人推波助澜。
一时之间,太子的事迹传唱三州,甚至往外传播,不少州府都听到了这个消息。
等到十月中下旬的时候,刘子岳都听说了这个事。
他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事不大对:“黎大人,你从哪里听说的?”
利州距南越虽没有京城那么远,但也不近,消息都能传到他们耳朵里,可见这事只怕是全天下都知道了。
黎丞道:“好像是来广州的商旅说的,现在还有茶楼的说书先生将这编为段子,吸引客人呢。殿下好长一段时间没去茶楼,才不知道这事。”
见刘子岳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黎丞正色问道:“殿下可是觉得这事哪里不对吗?”
刘子岳叹了口气:“你让人去找最初传出这些流言的商旅打听打听。”
他倒不是怀疑太子,只是救灾这种事,真的不好做,尤其是在这交通、通讯极不发达,又缺乏各种器械的古代,救灾的进程势必是缓慢的。
灾区百姓现在哀悼亲人,挖掘财物,为未来的生计发愁都来不及,哪有那么多功夫给太子歌功颂德。
即便是太子在这次救灾中表现得极为亮眼,依照古代的这种传播速度,他的好名声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传到南越这么偏远的地方。
黎丞当即派了人去打探几个商旅的口风。
结果得到的消息却是,那几个商旅已经离开了广州。
“这么快?”刘子岳问,“他们来广州几天,做什么买卖的,都卖了些什么,买了些什么?这事你若是不好查,交给池正业。”
广州商会几乎掌握了广州大半的商品交易。只要对方交易,那几乎逃不开广州商会的眼睛。
黎丞应了下来:“臣已经派人去查他们到达的时间和离开的时间,现在便让池正业查他们都做了哪些买卖。”
两天后,事情查清楚了,说意外也意外,说不意外也不意外。
这三名商贾在广州并没有进行任何的交易,来的时候说是要采购一批白糖,但走的时候,三人只带了两只装行礼的箱子,并未采购任何物品。
而且他们是十月七号抵达广州的,只呆了四天,十月十一就离开了。
这下黎丞都怀疑对方的来历和目的了。千里迢迢过来,说是做买卖,却什么都没交易,只呆了三四天就离开了,做生意更像是个幌子。
“他们故意跑到咱们南越来宣传太子的事迹,这是想干什么?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黎丞万分不解地说。
刘子岳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莫非太子想利用这种方式,宣传他的好名声?借此在声势和民心上压过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