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野星为灯(第2/3页)

迟晏仿佛猜到她心里所想,拿出餐巾纸擦了擦桌面,解释道:“我大学时经常跟室友一起来这里吃饭,虽然不是什么名贵食材,但味道真的不错。老板娘是个老奶奶,听说这家店是她们家祖上传下来的,从昼大建校起就开在这儿了,这么多年生意一直很好。”

顾嘉年环顾四周,生意确实非常好。

他们进来的时候也只有这个位置空着,其他地方全都坐满了客人,大多都是昼大的学生。

有几桌大概是学生社团聚餐,两三个桌子拼成长条,乌泱泱地围坐了十几个人。

顾嘉年转过眼,恰好迟晏正把一份纸质菜单摊到她眼前:“点菜吧,饭店我挑,菜你来点,公平吧?”

她“哦”了一声,刚想问他有没有什么忌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不确定的呼唤:“……迟晏?”

顾嘉年循着声音回头望去。

门口走进来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长得有点像成年版胖虎。

那男生迟疑地看着他们这边,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仔细辨认了片刻后,惊喜地走过来。

他一拳打在迟晏肩膀上,咧着一口白牙笑道:“你小子居然回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

顾嘉年看着他那握起来还带着四个肉坑的拳头,只觉得那一拳真不轻。

果不其然,迟晏“嘶”了一声,皱了眉看他:“跟你说什么,让你用拳头招呼我呗?”

语气却有笑意:“你怎么还这么暴力?我走之后没人揍你么?”

那男生哼笑道:“除了你之外,没人揍得过我。”

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顾嘉年,眼里有诧异与调侃:“你妹子?”

顾嘉年知道这个“妹子”在这里指的是女朋友。

她拘谨地捏紧了菜单,低下头没有说话,却听到迟晏慢悠悠地说:“怎么?不服气?”

那男生闻言顿了会儿,叹了口气:“你有女朋友是迟早的事儿,追你的人那么多。不过我们宿舍居然就剩我一个单身狗了,啧,这个看脸的世界啊。”

顾嘉年却猛然抬起头看向桌对面。

他居然没有否认?

而是以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回应。

她的视线撞上迟晏的。

他手上慢吞吞地将一壶热茶倒进饭碗里,转着圈烫了下碗底又倒掉。

眼神却一直与她对视,眼里意味不明。

漫长的几秒钟之后,他移开眼,扯起一边嘴角对那男生说:“跟你开玩笑的,她是我亲戚家的小孩,我带她来我们学校看看。”

说着把烫好的碗与她的调换,又开始慢条斯理地烫另外一副碗筷,顺便为俩人介绍:“这是我室友郑齐越,现在保研本校了。这是顾嘉年。”

顾嘉年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心里不知是失望还是松懈。

这才惊觉自己方才把菜单捏得太紧了,塑封纸张的边缘都皱了起来。

也是,迟晏一直把她当亲戚家的妹妹在照顾,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她感觉自己总这样患得患失也不好,明明只是一句他同室友打趣的玩笑话,可她居然紧张到险些失态。

她又抬起头,若无其事地看向迟晏。

可他已经没有在看她。

“这样啊,妹妹好,你叫我小郑哥就行。”

郑齐越了解了情况,不由分说地从邻桌拿了张不用的椅子过来,坐在桌子外侧:“一起呗?正好我刚发了工资,我请客。”

迟晏挑了挑眉,玩笑道:“我今天这是走什么运,一个两个的都要请我吃饭。”

“那必须的,再说了,‘常来’我还是请得起的,”郑齐越又转向顾嘉年,“不介意我跟你们一起吧?”

迟晏也同时看向她,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当然不介意,”顾嘉年连忙摆摆手,礼貌地把菜单挪到新客人面前:“那小郑哥你来点吧,我对这里不熟悉。”

没再坚持由她来请客,想着下次有机会再单独请迟晏吃饭。

郑齐越接过菜单,问过她没有忌口之后,点了几个他最推荐的菜。

有梅渍小排、干锅鸡、孜然羊肉等,倒是跳过了海鲜。

“你还是海鲜过敏对吧?”

迟晏点头:“难为你还记得。”

郑齐越笑道:“那怎么可能忘,大一那年你不小心吃了我从老家带的虾酱,半夜发起高烧去了医院,一路神志不清,我还以为我把你给毒死了呢。”

“谁让你把虾酱装在老干妈的罐子里?”

俩人互相调侃着,顾嘉年倒是有些惊讶,迟晏竟然海鲜过敏?

那她上次还给他送螃蟹,原来他根本吃不了啊。

也不知道最后那些螃蟹他怎么处理了。

她又想起集市上的那碗馄饨里有一点虾皮,难怪他没怎么动口,她还以为他是没胃口。

顾嘉年忽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对迟晏的了解并不算多。

反倒现在看来,他更了解她,毕竟她所有的过去和难堪都在他面前血淋淋地摊开过。

在等待上菜的期间,郑齐越和迟晏一人要了一瓶啤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他们俩自从毕业之后就没再见过面,郑齐越难免对迟晏现在的生活十分好奇:“我说哥们,你怎么一毕业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你是离开昼山了?”

“嗯,”迟晏一只手拿着啤酒瓶,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看了眼对面那个正乖巧地埋下脑袋喝茶的人,心不在焉地说,“我回爷爷的老家住了,今天也是我离开后第一次回昼山。”

“这是打算归隐山林了?”

迟晏笑道:“算是吧,山里空气好,换个心情。”

“不过大作家,我听说你高中在《倾言》上连载的那几本长篇小说这一年里陆陆续续签了影视合同,有一本还拿了木华奖。”

郑齐越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牛逼,之前我还纳闷,你的成绩明明是我门宿舍最好的,怎么反倒就你一个人没有保研,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我要是有你这两下子,谁读研啊。”

顾嘉年慢慢喝着茶,默默听着他们的交谈,心里却十分惊讶。

木华奖是青年作家奖中分量极重的一个,就连她这样的文学入门者都十分耳熟。

没想到他高中写的文章拿了木华奖,还是在这么多年之后。

迟晏扯了扯嘴角,似乎不大想谈这事。

“别光说我了,说说你们吧,研究生生活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郑齐越撇了撇嘴,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当代苦逼研究生呗。比本科的时候忙多了,每天都在为了论文和课题焦头烂额,沈老头也越来越变态,给的课题一个比一个难搞。”

“我今天就是因为课题搞不出来,才想着来‘常来’吃个饭,没想到竟然能碰见你。”

迟晏拿起酒杯碰了碰他的,以作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