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2页)

另林倾白记忆深刻的是,少年的那双眼眸极为好看,清澈明亮,望着人的时候似含着无尽的善意与单纯,犹如不谙世事的翩翩少年郎。

一开始林倾白还以为他是哪个仙界天真的富家小少爷过来看热闹,正要命人将他斥走。

却见在那少年踏下鹏鸟之时,万千魔物皆俯身臣服在他的脚下。

吼声震天,不足撼他分毫。

而如今......

阎秋司脸上满是血污,早已看不清原本清秀的容貌,身上的伤痕到处都在往外渗血。

他披散着头发,满手的血迹与泥泞,忽然又开始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为什么.......”

林倾白问:“什么?”

阎秋司抬起头,黑亮的眼睛望着林倾白,很认真的问:“林倾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林倾白面无表情道:“因为你作恶多端,罪该万死。”

“我作恶多端,罪该万死.......”阎秋司挑了一下眉,低声的重复着这一句话,他皱了皱眉头,像是一个遇见了很难解问题的孩子,极力的想要寻找到正确的答案。

他继续问林倾白:“你们说我作恶多端,诛杀我族,就是因为我放任魔物吃人吗?”

林倾白说:“万物无辜,人非牲畜,不应成为你族口中的餐食。”

阎秋司沉默了一会,又问:“所以你过来杀我,是为了你们仙族的子民?”

“是。”

“那么是我做错了吗?”

“是。”

阎秋司闻言收回目光,遥遥的望着前方茫茫的雪地,嘴里喃喃的说着:“是我做错了......是我做错了......”

林倾白望着阎秋司少年般青雉的面容,闭上了眼睛,浅吸了一口气。

时至今日,两败俱伤,是谁都不想要看见的结局。

如今他将阎秋司逼到了噬魂岭,只需要再补上一击,魔皇阎秋司就会魂丹破碎,魂飞魄散。

只是阎秋司毕竟还年少。

林倾白杀过凶兽,杀过厉鬼,杀过恶徒,什么都杀过,却唯独没有杀过此般年少的少年郎。

不过是一千五百岁的年纪......

他若是生在仙族,此时正应该是在仙族那颗最大的槐杨树下练武,有师尊的说教叱责,有师兄弟的嬉笑打闹,更有爹娘的关切唠叨。

朝阳初起,绿荫苒苒,少年美好。

绝不是像如今这般孤身一人被逼上绝路,一身残破,满目血腥。

想到这里林倾白的手在袖中握成了拳头,说:“错就是错,但你若是肯改过自新,我可以留你一命。”

阎秋司肩膀一顿,满眼不敢置信的问:“真的?”

林倾白点了点头。

“哪怕......我十恶不赦?”

“你还年少,知错就改尚且不晚,若你肯将断魂崖的结界打开,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林倾白说罢便望向了阎秋司身后。

在阎秋司身后有一道万丈之深的悬崖,这个悬崖由噬魂岭而断,便叫断魂崖。

此崖宽约十丈,深不见底,犹如通往无间地狱的入口,两壁覆盖着尖锐的冰凌,无人进入后还能活着出来。

然而悬崖下面却有魔族一半的魔物正在冬眠。

魔界的魔物分为上中下三阶,下阶魔物不会说话,无人类的意识,犹如凡间的牲畜一般,只知吃肉喝血。

而中阶、上阶魔物则完全不同,它们要么是上古魔物,法力高强,要么可以化为人形,法力与智慧兼备。

这三阶魔物中只有下阶魔物不需要冬眠,中阶和高阶生物皆要冬眠。

冬眠时长三百年,冬眠期间不可踏出断魂崖半步,否则它们会在五日之内快速死亡。

这也是为什么仙族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攻魔族。

若是魔族所有的魔物都在,仙族绝不可能在三个月之内将阎秋司逼到如此破败之境。

在断魂崖之上,落有一层结界保护魔物冬眠。

此结界坚不可摧,固若金汤,唯有魔皇可解。

断魂崖下魔物战力太强。

若是要留阎秋司在世,必要断其后路,命其解开结界,将断魂崖下所有的魔物尽数淬灭。

魔物,魔皇。

二者,只可容其一。

阎秋司听闻林倾白当真愿放了他,再也顾不得其他。

他从衣襟里掏出一块森绿色的令牌,将令牌呈在林倾白身前:“仙尊,这块令牌是结界牌,只需要将它扔下悬崖,结界自然可灭,还望仙尊解开结界后,可以兑现自己的诺言,放我一条生路。”

林倾白望了望阎秋司手中的令牌,又望向阎秋司那双无暇潋滟的眼眸,抬手要去拿那块令牌。

谁知林倾白的指尖刚触及到令牌,令牌瞬间化为乌有。

阎秋司脸色骤变,只见他一跃而起,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他的速度似风一般,一把反握住了林倾白的手,另一只手死死掐住了林倾白的脖颈,接着一个转身就带着林倾白飞上了半空。

“师尊!”

“仙尊!”

这场变故来的太突然了,下面的人高声的大呼着,叫嚷着。

林倾白和阎秋司二人高悬空中,他们的距离很近,阎秋司脸上早已没有方才可怜虚弱的模样,他歪着头笑吟吟的说道:“可是仙尊,事到如今我却没有打算放过我自己,也没有打算——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