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第2/4页)

“嚯!”粗粗看了匣子里的数目,弘曦不由多瞧了一眼一旁嘻嘻哈哈,整日没个正行的弘昼。心道怪不得会让这货来户部当差,看来皇阿玛平日里虽面上不显,但不得不说,对几个儿子了解还是蛮透的。

反倒是一旁的胤禟没甚反应,神情极其自然地将银票收了起来。试问宫里出来的孩子,有哪个是真没脑子的?

“放心,叔叔我决计不会亏着侄儿你的!”

“小子不才,日后儿子闺女的嫁娶银子就全赖九叔了?”弘昼咧着嘴一脸高兴道。哪怕儿子女儿这会儿连个影儿都木得,也不妨碍对方时不时拿出来溜溜。

几人这几日行踪并未过多遮掩,虚虚实实反倒让暗中窥伺的众人摸不着头脑。瞧睿郡王这大手笔,难不成当真是过来扩大产业不成?

不拘旁人怎么想,弘曦几人依旧我行我素,倒是给尚在府中的曹颙争取了些许时间。

然而江南官场上极度错杂的形势,还有曹家人的短视已然超出了弘曦几人的预料,这一日,弘曦一行人前脚踏入别院,便听小厮跌跌撞撞来报:“不………不好了,曹……曹大人他………”

几人对视一眼,衣裳尚还没来得及换,便起身往织造府走去,一路走来,只见众丫鬟们早已乱做了一团,假山树下,池子旁边处处可见三三两两聚做一堆,细碎的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连素来不爱讲规矩的弘昼都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曹家,也太没规矩了些………

几人到时,诺大的秋蝉院里里外外早围满了人,或真或假的哭声不绝于耳。及至里屋,扑面而来的脂粉香味更是熏的人头晕。看着躺在床上一脸苍白,呼吸急促的曹颙,弘曦不由得皱了皱眉。

倘他没记错,眼前这人本就心肺不好……

一旁的玉衡适时开口道:

“还请各位先行离开,我家王爷同曹大人有话要说。”

弘曦的命令,自是无人敢违背。哪怕心有忌讳,一群人仍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屋子。

众人目光都在床榻之人身上,几乎没人注意到的是,临行之前,二太夫人垂在衣袖下的手指止不住微颤了颤。

一旁的曹硕微微垂眸,遮下了眼中的轻讽之色。

“殿下………咳咳咳………是奴才……奴才无用,没能保住………保住……”见弘曦过来,尚在迷蒙中的却是陡然睁大了眼睛,不顾已经强弩之末的身子,掀开被子便要起身跪下。

嘴巴张张合合间,眼中已是一派绝望。连面上,都多了些许灰败之色。

哪怕听不清眼前之人说了什么,弘曦仍旧很快明白了始末。失望许是有的,但也不至太过,不拘弘曦还是胤禟,都不是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的主儿,何况有了早前的册子,情况到底明目许多,然而之于眼前之人………

弘曦清楚,没了这将功补过,曹家上下的累累罪行不说旁的,以他对皇阿玛的了解,起码三代以内,想要科举却是无望了。

很明显,眼前之人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床榻上,只见曹颙瞪大着眼睛,怔怔地看着床顶。此时此刻再没人比他更加清楚,曹家子孙最后希望,竟是在他手中付之东流………

吩咐太医好生照顾,弘曦几人并未停留多久。只临走前,曹颙似是下意识地拉住了曹硕的袖口。

“堂兄………”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昏暗的房间内,一室寂静,良久只余曹颙沙哑着嗓音道。

“呵………”

自重新踏入这织造府,曹颙还是第一次见这人面露笑意,哪怕不过是一声微不可见的轻嘲,然而偏是这一声轻笑,直笑地他遍体生寒。

须臾只听眼前之人道:

“贪婪愚妄,无知蠢顿,偏生还心比天高。曹大人您竟还是头一回认识这些人吗?”

“所以你明知道……明知道………”明知道那些人会坏事,却连提醒他一句都无。所以才能轻描淡写的说出所谓出路。曹颙颤抖着嘴,无力的抓着床沿,竟是半响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颤声道:

“哪怕前人错的再多,可曹氏一族那些尚未成龄的孩子又有何辜?”

“所以此事我才不曾插手,但……”曹硕微微抬眸,一袭黑衣将人衬得愈发淡漠了几分,眼睛却未曾看向眼前之人:“同样的,我也没必要刻意阻止不是吗?”

“这件事不是你,那旁的………”看着迄今为止仍未有半丝触动的曹硕,曹颙一瞬间仿佛失了所有力气:“所以,颜堂兄是你的人怂恿的,在万岁爷一力清查贪墨之时,怂恿他对织造府公银出手………”想到父亲当年临终时的话,曹颙不由苦笑:

“弟弟虽无能了些,但区区一个曹颜尚还不足以背着我做下如此大事。”

曹硕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然而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临走前,曹颙最后一次开口道:“曹家眼见就要倒了,堂兄这么些年心里的恨意也该尝试着放下了吧!”

“放下仇恨,好好娶妻生子,倘表姑再天有灵,也不愿见堂兄你如此………”

顿了顿,曹硕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房间。

曹硕走后许久,二太夫人才带着自家儿子缓缓走来,先是抬头环视了一圈,见只剩床上躺着的人时,才骤然放松了下来。

带着儿子毫不客气地坐在一侧:

“阿颙啊,方才听人说那孽障从你这儿出去了,阿颙啊,婶娘跟你说,那人打小就邪性儿足,不知哪个阴沟沟里托生出来的孽胎,专门儿给人招灾祸来的,婶娘早早就跟你说过,莫要跟那位接触,你偏不听非要往那人身旁凑………”

“这下好了,早前没显出来,这会儿老你这身子,可不应验了吗?”

曹二婶说的煞有介事。

当年曹二婶儿嫁进来时,曹家还未发达,仅有的也不过是个皇帝奶娘的名号罢了,因而结的亲事自是不甚入流。哪怕这些年金尊玉贵养着,仍改不掉浑身的粗俗浅薄之气。这些年若非大房两代主母皆为早逝,还有心头那些愧意,按理说这曹家如何都轮不上这位管家。

也不至铸成如此大错……

然而事已至此,曹颙只得闭上眼睛,不去瞧那喋喋不休的母子俩。

“东西已经毁了,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又何须再来歪缠?我这里如今应该没有你们想要的吧?”

提到被毁掉的证物,母子俩神情都有一瞬间的尴尬,不过皮厚使然,二人很快便有恢复了过来:“我说侄儿啊,说到那东西婶娘便不得不倚老卖老说上几句了,侄儿你当真糊涂啊!咱们江南官场,这些年虽时有内耗,但总得来说,总是该一致对外的,你说你,为了一时安稳毁了那么些家族,咱们在江宁如何还能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