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3页)

好一阵,咳喘平息,帕子上也见了红。

雅善却似早已习惯了般,只信手将帕子轻轻放下,便哑着嗓子对李羡鱼轻声道:“你替我将它插进梅瓶里吧。”

李羡鱼轻应了声,扶着她在大迎枕上躺好,这才起身,从不远处的长案上,找到只细颈红底的梅瓶来。

她将手里那捧桂花插进去,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落到一旁的皮影木箱。

竖起来的木箱里散落着几个系着丝线的皮影小人,倒像是一出皮影戏演到一半,被人打搅了。

李羡鱼想,她就是打搅的那个人。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问:“皇姐今日请人来唱皮影了?怎么不见戏班子的主人?”

“是我的影卫。”雅善无奈地对她笑了笑:“见你进来,便躲开去了。”

李羡鱼看了看里头的几个小人,新奇又艳羡:“皇姐的影卫还会演皮影?那多有意思,每日里都有皮影看,再不会无聊了。”

雅善垂眼轻笑了笑:“原是不会的。是我身子弱,去不了什么地方,她才想了这出,逗我开心罢了。”

李羡鱼安慰道:“等来年开春,皇姐的身子一定会好起来的。那时候,便到皇姐来我的披香殿玩。”

她想了想,抿唇笑起来:“我的影卫不会玩皮影。但是他念话本子很好听,到时候,让他也念给皇姐听。”

雅善依旧是轻轻笑着:“等我什么时候能下地了,一定过来。”

李羡鱼这才依依不舍地从不属于她的皮影盒上收回视线,站起身道:“那嘉宁先回去了,隔几日,等皇姐身子好些了,再来看您。”

她看话本子的时候,不喜欢看到一半便放下。

她想皮影戏也是这样的。

她早些告辞,才好让皇姐继续看下去。

雅善病中精神不济,便也没有送她,只是轻弯了弯唇角:“去吧。”

*

李羡鱼带着竹瓷她们离开流云殿的时候,方转过照壁,便遇见了等在殿外的青年。

“是顾大人。”月见轻扯了扯李羡鱼的袖缘,示意她往道旁看去。

李羡鱼也看见了顾悯之。

她提起裙裾,快步走过去,微微有些讶然:“顾大人,您不是回太医院里去了吗?”

顾悯之看向她,旋即轻轻垂眼:“今日原本便打算去披香殿中给淑妃娘娘诊脉,正巧公主在此,便略等了一会,好一同回返。”

李羡鱼轻点了点头,弯眉道:“自从换了方子后,母妃的身子好转了不少,夜里能够睡个好觉了,多亏了顾大人。”

她说着,想起方才众太医们给雅善皇姐开方子的情形来,话锋微顿了顿,忍不住又放轻了声音问道:“顾大人,雅善皇姐她的身子怎么样了?”

顾悯之沉默了稍顷,只温声道:“先尽量用药温养着,等来年夏日兴许会有转机。”

李羡鱼失落轻声:“去岁的秋日,大人也是这样说的。”

顾悯之并不辩解。

他翻过医案,得知雅善的身子虚弱,是胎里带来的寒症所致,难以根除。

原本便不过是拿药悬着,天冷时发作得更厉害些,天暖时自然便又好些。

至于能留住多久,也不过是全看上天造化罢了。

李羡鱼却并不知他心中所想,仍旧是一壁步履轻盈地往披香殿走,一壁颇有些向往道:“今日我给雅善皇姐送桂花去了,她说好久没见过这样好的桂花了。我还想着,等她什么时候身子好了,带她来披香殿里,亲手摘上一大捧回去。”

顾悯之不忍说破,只低声安慰。

“会有这一日的。”

*

两人一同回到披香殿里。

先过来迎接的,不是什么宫人,而是李羡鱼养在殿内的兔子,小棉花。

白绒绒的一团,顺着木制游廊跑过来,对着李羡鱼的裙裾蹭个不停。

李羡鱼顺手将它抱起来,对顾悯之弯眉:“小棉花还记得大人呢。”

顾悯之未得及回答,廊上又是一阵脚步声匆匆而起。

李羡鱼回过身去,却见是守殿门的小答子快步过来,向她禀报道:“公主,东宫来人说要见您。”

李羡鱼微微一愣,下意识道:“我这便过去。”

想来,是她之前托付给皇兄的事情有回音了。

也不知道,太傅看出是哪家的书法没有。

李羡鱼这般想着,便将怀里的小棉花递给月见,有些歉然地对顾悯之道:“顾大人,我要去见东宫使者。要不,先让月见带你去给母妃诊脉,我一会便过来。”

顾悯之微微颔首:“无妨。”

李羡鱼这才转身,随着小答子快步去了。

东宫的长随正等着殿门前照壁处,见李羡鱼前来,立时便躬身上前。

“公主。”长随从袖中取出之前的课业交回给李羡鱼,躬身道:“公主让殿下转交的课业,太傅已经过目了。”

李羡鱼接过,希冀道:“太傅如何答复?可看得出是哪家的书法?”

长随遗憾道:“太傅让属下转告您,说是许是学得太多,太杂,抑或是自身的痕迹太重,已看不出是师从何家了。”

李羡鱼有些失落,但还是轻轻点头道:“还是替我谢谢太傅。”

长随颔首,又道:“不过,太子殿下让奴才带话给您,说若真是师从名家,那十有八九,是世家子弟,若是世家子弟,太子殿下便有办法。”

李羡鱼急忙追问:“皇兄可有说是什么办法?”

长随道:“中秋夜宴前,太子殿下想先在东宫办一场小宴,届时世家名流皆会到场。”

他说着,从袖袋里取出几张请柬来,递给李羡鱼:“殿下说,让您带着朋友,以姜家兄妹的名义出席。若真是世家子弟,自会有人上前相认。”

李羡鱼杏眸微亮。

这个方法极好,到时候她戴个幕离,便说是去东宫里玩的,若是有人来找临渊相认便好,若是没有,也只当做出去散心了。

她遂将请柬接过,却又是微微一愣。

“怎么有三张请柬?”

多出来的那张,是给谁的?难不成是竹瓷她们?

长随微微笑起来,立时解答了她的疑惑:“太子殿下,想请您将这张多的请柬转交给宁懿公主。”

李羡鱼顿时便觉得手里的请柬成了个烫手山芋。

她立时就将多余那张递还回去:“既然是给皇姐的,那你亲自送去,不是更显得诚心?”

长随将手拢进袖子里,只俯身作揖,并不接过。

他苦着脸道:“属下可没那个本事。您也是知道的,殿下与宁懿公主的关系素来不佳,若是由东宫的人送去,这张请柬立时便会被原封不动地丢出来。这才想着托您转交。”

他看向李羡鱼,别有深意地道:“看在殿下帮您的份上,也就请您帮东宫一个小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