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4页)

她似是觉得有趣,便掩口笑,又将剩下半句咽了下去。

偷偷摸摸,做贼似的。

李羡鱼却还记得上回的事。

临渊跟着她去见顾大人,说是要道谢,可是那气氛,倒是比兴师问罪都要令人局促些。

像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

她最后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至今仍心有余悸。

可不能再来上一回了。

她这般想着,又觉得耳缘发烫,便不多做解释,只是推她:“还不快去。”

月见笑应。

*

半个时辰后。

换好常服的李羡鱼便坐在母妃的床畔,担忧地看着顾悯之诊脉。

淑妃昨日闹了半宿,如今在锦榻上安静地睡着,低垂的红帐后,美人娥眉轻展,不见愁绪。

而红帐外,顾悯之面上的神情却是凝重。

经过昨夜的雷雨之后,淑妃的脉象极为紊乱,时而细弱游丝,时而乱如坠珠。

像是又回到了换方之前的情形。

多年来,皆是如此。

无论用怎样的方子去调养,哪怕是亲眼见到了好转,但在一场雷雨后,便总是前功尽弃。

他轻阖了阖眼,徐徐收回诊脉的手,有些不忍告之李羡鱼。

李羡鱼望着他的神情,却也像是猜到了诊脉的结果。

她垂眼,敛下眸底的水意,只是轻声道:“便再开新的方子吧。”

“劳烦顾大人了。”

顾悯之颔首,与她一同行至偏殿内,重新撰方。

淑妃的病势艰难,顾悯之落笔亦是凝滞。

李羡鱼在旁侧等了许久。

眼睁睁地看着他写了几个方子,却又一一废去,换上新的宣纸。

远处的滴水更漏轻缓地响着,声调慢而冗长。

偏殿内燃得又是宁神用的沉水香。

烟气自博山炉中袅袅而起,拂过李羡鱼低垂的羽睫,带着催人入睡的甘香。

李羡鱼在旁侧等了良久,终是支持不住,困意渐渐上涌。

她以手支颐,眼皮发沉。尖巧的下颌不由自主顺着小臂往下滑落,眼见着便要碰上坚硬的桌角。

而近处,顾悯之也终是攥好了新方。

他搁笔,抬目便看见了眼前的情形。

他叹了声,轻轻抬手,想以掌心垫上桌角。

耳畔却是风声一厉。

玄衣少年自梁上而下,动作利落地扶住了李羡鱼的双肩。

李羡鱼朦胧睁开眼来。

视线方抬,便看见了临渊熟悉的容貌。

她原本未觉出什么不对,阖眼又要睡去,却又听顾悯之语声温和地道:“公主,方子已经拟好。”

李羡鱼这才惊醒过来,想起自己正在偏殿里等顾大人开方子。

她立时抬眼,先看向扶着她的临渊,又转首去看被临渊挡在身后的顾悯之,手心里直冒虚汗。

她磕磕巴巴地对临渊道:“临渊,你不是正在歇息吗?”

临渊简短道:“醒了。”

李羡鱼愈发心虚,接不上话来。

她一时间,竟想不出该如何与临渊解释,自己想‘一个人逛逛’,却逛到偏殿里来这件事。

幸而,在这般为难之时,顾悯之起身,将写好的方子递来。

他的神情温润如常:“方子已经开好。公主这几日中记得让娘娘多用些清淡之物。若娘娘夜中难安,便将药量减至原本的八分用量,并以松针煎水佐服。”

李羡鱼轻声与他道谢,抬手接过药方。

待她低眼,却见方才还立在身前的少年已不知何时隐回了暗处。

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羡鱼心中打鼓,猜测他大抵是因此生了气。

但顾悯之在侧,她也不好唤住临渊。

便只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努力镇定下来,重新询问起母妃的病情。

顾悯之秉性温和,见李羡鱼刻意地避开不提,便也没有追问。

两人只是就着淑妃的病情谈论了稍顷。

一盏茶后,顾悯之起身辞行。

“在淑妃娘娘醒转之前,臣要回太医院中将药配好。便不多留了。”

他的语声平和,用得也是这样无可指摘的理由。

李羡鱼甚至都分不出,他是不是看出自己的局促,而递来了一个台阶。

她耳缘微红,赧然轻声:“有劳顾大人了。”

她起身,亲自将顾悯之送出披香殿。

*

待李羡鱼回到寝殿的时候,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已到了早膳的时辰。

李羡鱼却没有心思用膳,只是将槅扇掩了,小声唤道:“临渊。”

临渊现身,启唇应道:“臣在。”

李羡鱼借着日光觑了眼他的神情,有些不吃准地轻声问:“临渊,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临渊看向她,眸色很深,答得却简短:“没有。”

李羡鱼继续问道:“那你方才,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便将自己藏起来了?”

临渊道:“他是太医,公主请他给自己的母妃诊脉是公事。与臣有什么关系?”

他的语声如常冰冷,言谈间,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李羡鱼望了他一阵,没看出他面上有什么怒色。又听他这样说,便舒了口气似地,轻轻弯眉笑起来。

“你不生气便好。”

她说着,又掩口轻轻打了个呵欠,便转身往红帐里走:“那我先去睡了。等午膳的时候,再唤我起来。”

临渊薄唇紧抿,并不说话。

而李羡鱼也睡眼惺忪地撩起了红帐,很快便解开身上的斗篷,将自己团进了锦被里。

临渊立在原地等了一阵。

等到红帐后,李羡鱼的呼吸也变得清浅而均匀,显是真的睡去了。

临渊唯有回到梁上。

他倚着身后坚硬的脊瓜柱,强迫自己阖眼。

同样是一夜未睡,但他此刻却没有困意。

一阖眼,眼前便是李羡鱼笑盈盈地与他说想独自去逛逛,之后一转身,便令人去寻顾悯之来的情形。

他握着剑柄的手愈收愈紧,像是要将这柄玄铁的长剑给折断。

须臾,他终是无法忍受,展开身形跃下横梁,一把拂开了低垂的红帐。

红帐深处,李羡鱼睡得香甜。密长的羽睫低垂着,雪白的双颊上泛着微微的粉意。

她的素手压在锦被上,寝衣的袖口在睡梦中往上蹭起,赤露出一段凝脂般柔白的皓腕。

原本想来找她要个说法的少年蓦地顿住。

他看着锦榻上睡相乖巧的少女,视线停驻良久。

最终没有将她吵醒。

他只是伸手,握住了李羡鱼放在锦被上的皓腕。

红帐低垂处,少年的眸色浓沉:“这是公主答应过臣的。”

而李羡鱼睡得香沉,并没有听清他的话语,只是在睡梦中轻轻应了声,作为回应。

于是,临渊俯下身去。

在她雪白的皓腕间留下一个齿印。

*

李羡鱼并没有察觉这件事。

待她一觉起来的时候,已是黄昏。寝殿内光线昏暗,皓腕上的齿印也只余下一点浅浅的红痕,看不出原先的轮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