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2/3页)

这华美的烫金国书背后,是无数公主落在鸾车前的眼泪。

如今这封请婚的国书传到他的手中,也依旧沉重。

李宴伸指轻摁住国书封面,却并未立时翻开,而是询问道:“这便是胤朝出兵的代价吗?”

“……你是想让嘉宁和亲胤朝?”

临渊剑眉紧皱,语声微寒地纠正:“胤朝万里驰援,不为和亲的公主。”

“只为,胤朝的皇后。”

且他来此,也不是为交换李羡鱼的婚姻。

仅为大玥是她的故国。

为她想家的时候,尚有故国可归。

李宴视线微顿,似也未曾料到他会如此作答。

许是为了求证他话中的真伪。

李宴终是将那份沉重的国书徐徐翻开。

其中写得极为清楚,并非是遣公主和亲。

而是胤朝备下聘礼,求娶大玥的嘉宁公主为后。

两国结永世之盟,有生之年,不再兵戎相见。

李宴静默良久,复又问他:“这桩事,你可问过嘉宁?”

临渊眉梢微抬,并未立时作答。

李宴只道是没有,便侧首对一旁的宦官道:“去请嘉宁公主过来。”

语声未落,又一名宦官紧步而来,向李宴恭敬道:“陛下,嘉宁公主求见。”

李宴顿了顿,道:“请。”

宦官躬身而去。

稍顷,便带着李羡鱼步入殿来。

殿内的众人一同抬眼,向款款行来的少女望去。

如今还在国丧期内。

李羡鱼穿得十分素净。

雪白的兔绒斗篷里,云燕锦衣领口高束,宽大的袖缘与衣摆处以浅粉色丝线绣有折枝海棠。

步履轻移时,花瓣随风微展,似棠花静静在春日里盛放。

李羡鱼行至李宴的龙案前,规规矩矩地向他行礼,面上却微有薄红:“皇兄。”

李宴颔首,将那封国书递与她,问道:“这封国书,你可看过?”

李羡鱼双手将国书接过,徐徐翻开。

见其中除两国邦交的事之外,似乎与临渊给她的婚书并无大的出入。

甚至还是婚书里写得更细致温柔些。

她便微红了脸,轻点了点头,将国书递还给李宴。

“嘉宁看过。”

李宴握住那封国书,再一次郑重问她:“嘉宁,你可同意?”

李羡鱼两靥绯红。

她羞怯地抬眸,去觑站在稍远处的临渊,想让他代为作答。

但素日里五感极为敏锐的少年偏偏今日,却像是没能察觉到她的视线。

他只侧首看向远处的长窗。

仿佛窗外的梧桐树,比她更为好看些。

李羡鱼无法,唯有双颊滚烫地蚊声应道:“嘉宁同意了。”

语声落。

殿内安静了一瞬。

临渊也重新侧首看她,素日里冰冷的眼中笑影淡淡。

李羡鱼偷偷瞧了眼。便知晓他方才是有意视而不见。

非要让她亲自承认不可。

她面上烫得想要烧起,但偏偏在皇兄面前却又不好启唇说些什么。

只好轻轻转过绯红的脸,不去看他,也去看长窗外的梧桐树。

李宴在上首看着。

忍不住又伸手摁了摁他发痛的眉心。

这分明是太极殿,是他的寝居之处。

但不知为何,他倒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之感。

他头疼地去拿搁置在一旁的朱笔,想先将国书批复。

指尖方抬,却听又有宦官急急通禀道:“陛下,摄政王——”

他语声方出,便猛然察觉自己失言,慌忙跪在地下请罪:“奴才失言,奴才失言,是庶人李羿前来求见。”

“皇叔?”

李羡鱼轻愣,她讶然看向李宴:“皇叔是什么时候回京的,他不是——”

不是被流放到关州了吗?

李宴先是一顿。

继而便也明白过来。

谢渊与皇叔之间有些私仇。

他多半是不会主动与李羡鱼说起皇叔归来之事。

于是他抬手,示意宦官将人请来,又对李羡鱼简短讲述了当夜所发生之事。

继而道:“是朕下旨,令人请皇叔前来面圣。”

若非如此,以皇叔的性情,多半会在胤朝军队退兵后,再度不辞而别。

他的话音未落。

李羿便自屏风尽头阔步而来。

他看向上首的李宴,问道:“陛下何事?”

李宴有些无奈。

他原本令人请皇叔前来,确是有事想要商议。

但如今当着他国君王的面来议政,却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他唯有垂眼道:“也并无什么要事。不过是请人邀皇叔前来品茶罢了。”

李宴说着微微抬手,示意旁侧的宦官为众人赐座,并换上新茶。

李羡鱼轻轻接过。

临渊未接,冷淡道:“朕并无喝茶的习惯。”

李羿并未落座,也并未接茶。

“太极殿是大玥君王的寝居。你并非大玥的臣民,既不为饮茶——”他鹰眸沉沉地看向放在李宴龙案上的那份国书,语声愈寒:“又为何事?”

临渊凤眼浓黑,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一字一句地冷声道:“来娶朕的皇后。”

他的语声落下。

一旁正端着茶盏的李羡鱼倏然面上一烫,一张雪白的小脸霎时便红如春日海棠。

她想起身回避,却又怕皇叔与临渊又起冲突。

便唯有也侧首去看窗外的梧桐树,将自己绯红的双颊与微微紊乱的心跳藏住。

李羿鹰眸环顾,豁然沉声:“如今,正是国丧!”

“大玥律中有令,国丧期间,近支宗室二十七个月内,远支宗室及在京王公大臣一年之内,不得嫁娶!”

李羡鱼的心怦怦一跳。

她年岁不长,也是生平第一次经历皇室中的国丧。

并不知晓,还有这样的规矩。

而临渊眸色霜寒地看向李羿,修长的手指握紧身旁佩剑:“我们胤朝,没有这种规矩。”

李宴鹰眸寒厉,语声沉冷地指正他:“此处不是胤朝,而是大玥。你要娶的,是我大玥的公主。”

临渊眸光如刃,渐转锋利。

眼见着气氛又要变得剑拔弩张,李羡鱼匆促起身,抬步上前轻声圆场。

她羽睫微低,双靥浅红,语声轻柔地劝:“其实,其实二十七个月也不算久。”

若是掐指细细算起来,似乎也就两轮冬夏,并一个春日。

临渊与李羿皆看向她。

眼底的神色各自不同。

临渊剑眉紧皱,眸底幽邃,未曾立时启唇。

李羡鱼可以等。

但他不能。

他如今已柩前即位,绝无可能一连二十七月都留在大玥。

更无可能让李羡鱼孤身留在玥京城中等他。

无论大玥想借此开什么条件,他都要将李羡鱼带走。

李羿则冷静地提醒她:“嘉宁,你可要想清楚!两年后,胤朝的后宫不知有多少人。你万里迢迢嫁到胤朝,无人替你撑腰。届时在后宫中被人欺凌,亦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