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页)
他失去的太多,所以死死攥住未曾失去的回忆。
又或许,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他不放手,只是因为……他爱她。
多么滑稽的一个结论,他爱着她,宋荔晚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得单薄的肩胛颤抖,如同秋日里的鸣蝉那单薄透明的翅膀,已经被摧残得零零落落,却仍振翅发出最后的声响。
眼泪沿着面颊滚落,凝在了腮边,摇摇欲坠,像是一颗透明的珠子,她知道自己像是在发疯,可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无论是他不肯放过她,亦或是他真地爱着她这个事实,都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每一次想到他,她想的更多的,反而是那张照片,玫瑰花海像是燃烧的云朵,天堂失火,他和他的未婚妻并肩,那样平等,是她哪怕求了一生,都不能得到的模样。
宋荔晚颤抖着手拿起手机,屏幕亮起青白色的光芒,映得她苍白消瘦的面颊,越发有一种艳鬼似的诡谲媚意,她盯着手机屏幕,如同凝视潘多拉的魔盒。
隔壁的灯影晃了晃,像是有人用手拢住了光,宋荔晚猛地惊醒,听到了很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打开露台的门,站在了露台上。
宋荔晚不敢发出声音,纯粹的黑暗中,视线里出现了一点橙红色的火光,男人的脸被这一点光映亮了,自额角至鼻梁,勾勒出一道分明的线条侧影,只是一瞬间,下一刻,那点火光便重新湮灭在了夜色中,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由口腔吸入肺中,许久,才叹出了一口灰蓝色的烟雾,而他的面孔,便也笼罩在了这样朦胧的雾气之中。
宋荔晚想起之前,他并不爱抽烟——似乎任何能够成瘾的东西,他都兴趣缺缺,旁人趋之若鹜的,他却永远不屑一顾,因为他说:“我不喜欢,被欲望所控制的感觉。”
他是这样冷静自持,连一点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影响的事物都不愿染指。
烟抽到了最后,烟蒂上最后的光亮,也被他碾灭了,宋荔晚以为他要进去了,可他却又低下头,重新点燃了一支烟。
火柴划过了磷粉,火苗便又腾起,他的脸一半明亮,一半沉入漆黑的夜里。
比起最后一次见面,他实在瘦了许多,原本深刻的五官,越发锋利冰冷。
宋荔晚没有想到,他现在的烟瘾会这样的大,可这一次的烟,他没有抽,只是夹在指尖,却又忽然转了个身,将视线,投向了宋荔晚的房间。
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开灯,他什么都不应该看到,可宋荔晚仍下意识地僵住不动。
腮边的那颗泪,缀在肌肤上又酥又痒,他指间的烟,燃到了尽头,只剩了一捧灰,他也没有动,那捧灰就扔残留着曾经的形状,可分明都明白,有些东西,已经被彻底改变了。
宋荔晚不知道他究竟看了多久,只是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连手臂都开始发麻,他终于动了动,烟灰落下去,被风一吹,就散了,他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隔着露台、隔着时光,他们沉默地望着彼此,宋荔晚觉得眼眶有些发烫,她怕自己再忍下去,会不顾一切地扑入他的怀中,可他转过身去,又重新回到了房中。
隔壁的灯灭了,宋荔晚终于可以大口地喘息,她像是脱了水的鱼,差一点渴死,手机成了她唯一的救赎,她几乎不顾一切地按动键盘,打出了一行字来:“帮我离开这里。”
信息发送时的提示音,在寂静的夜里,响得可怕,宋荔晚颤抖着手,捧住手机,却又像是防备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许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可手机又响了起来,屏幕亮起冰冷的光,屏幕上,靳长浮的消息和他这个人一样,带着令人不适的愉悦,问她说:“那宋小姐,可以付出什么呢?”
只要能离开他……
宋荔晚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一字一句而又坚定地回答说:“我的一切。”
“如果,我要你完成之前答应过我的,背叛二哥呢?”
付出自己的时候,她毫不迟疑,可背叛靳长殊……却是一件太过艰难的事情。
宋荔晚几乎绝望,可靳长浮偏偏不肯放过她:“不然,宋小姐还是留下吧,就算二哥有了未婚妻,又能怎么样呢?他那样的人,爱上了你,你难道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吗?难道真的那么贪心,一定要做他的妻子?说句不礼貌的,我们靳家,可从来没有出过孤女做主母的。”
明知道他是挑拨,可宋荔晚心头的火气,还是涌了起来:“你不必激我,你那么怕他,如果我找到了你想要的,你就能保证,一定能帮我逃走吗?”
“只要你找到我想要的,宋小姐,那他,就再也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心头一跳,宋荔晚皱起眉来,想要追问他为什么这样说,可她犹豫一下,到底没有去问。
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既然她已经决定要背叛他了,那又何必惺惺作态?
“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
电话这边,靳长浮看着宋荔晚发来的消息,笑着替自己倒了一杯香槟,歪着头,单手打字说:“也希望宋小姐,能得偿所愿了。”
身后腻来个温暖柔软的身体,雪白的玉臂环抱住他的腰身,女人美丽的面孔贴在他的背脊上,缠绵地喊他说:“三少,这么晚了,又在忙什么?”
靳长浮随手将手机丢到一旁,反手扯过女人按在桌上,不等女人反应,便已经强行闯了进去。女人未经准备,疼得颤抖,却又勉强笑着,迎合着靳长浮,不过一会儿,便也开始娇声婉转。
擦拭得干净的落地窗上,映出靳长浮的面孔,往日里总是温柔含笑的眼睛,此刻冰冷一片:“我在等着……神明的覆灭。”
身下的女人早已被欲望烧得没了理智:“什么……什么神明?”
“没什么。”靳长浮却又笑了起来,掐着女人的脖子,望着女人涨得通红却又不敢挣扎的面孔,温柔地放开了手,“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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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日暖,绿浅花烧。
靳长殊从外面进到院中时,看到花廊上亮着盏灯。
花园内的花开得正旺,檐下栽着一溜刚移来的山茶,开得最大那朵叫抓破美人脸,白色的花瓣上,溅着星星点点的红,在风中轻轻地摇摆,花瓣上露珠浅浅,恰似美人垂泪。
廊下,宋荔晚正坐在那里,手中提着一盏灯,凝视着面前的一株垂丝海棠出神。
那株海棠还是靳长殊母亲在世时,自南国移来,因为水土不服,有段时间差点死了,靳长殊记得那时,母亲整日小心地侍弄,望见这株花木便愁眉不展:“若是因为我的喜欢,将它移来却又养死了,岂不是成了我的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