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3/4页)

天际的圆月,在云朵里漂浮。冰凉的月辉洒下,将灯笼的光,一下就映得黯淡了。

赵金姑停下脚步回望,正屋门紧闭,黄尚宫站得笔直守着。

赵构的身影,投在雪白窗纸上,在那里不断晃动。

黄尚宫警惕看了过来,赵金姑回转头,往殿外走去。

邢秉懿要她好生想想,其实她不用想。赵佛佑死后,她就已想得清楚明白。

一步错,就步步错。

如果在北地,赵寰绝对不会逼她。

她本来就没出息,性子软,遇到事情先是六神无主,然后哭。

赵寰曾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并非人人都厉害强大。她会尊重她们的想法,会尽力护着她们一二。

赵金姑知道刑秉懿护不住她,跟她和盘托出,就是她在抗争,在替自己争取。

呵呵,可惜,她聪明一世,却也没看懂她。

寝殿内,赵构脸色发白,如驴拉磨般一个劲转圈,咬牙切齿怒吼道:“赵二十一要做甚,她不但送了几千匹骏马到邓州军营,还送了好些辎重粮草!她就是司马昭之心,她要打襄阳!”

“她有床弩!该死!回来的那几个工匠,一点本事都无!”赵构怒不可遏,将气全部洒在了邢秉懿身上:“你当除为何不帮着多劝一劝,多让些工匠回南边!”

邢秉懿同样心惊,邓州守将是赵璎珞,她有多癫狂,自己最是清楚不过。

赵构转得她头晕,烦躁得怒喝一声:“好了!”

赵构吓了一跳,脚步蓦地停了下来。吃多了酒肿泡眼,直勾勾盯着邢秉懿。

邢秉懿定了定神,道:“调张俊前往襄阳。”

张俊有拥立之功,深受赵构信任。他领着御前军改为的神武军,在江南平叛之后,镇守临安。

赵构立刻慌了,道:“张俊守京畿,如何能调他去襄阳!”

邢秉懿强忍着厌恶,道:“大内有杨存中掌管着宿卫亲兵,临安周围的叛军早已被清理掉,你怕甚!”

杨存中数次勤王,数次救赵构于危难之中,对他深信不疑,将宿卫交于他掌管。

赵构犹豫不定,道:“还是调刘光世去吧。”

张俊虽贪婪,打仗上却是一把好手。韩世忠其人,刑秉懿最近有所了解,他与岳飞性情相投,赵寰能招揽岳飞,就能招揽韩世忠。

赵寰招揽不了张俊,给不了他如此优厚的赏赐。北地的土地都要收归朝廷,哪能任由他良田千顷。

放张俊在襄阳,他定会死守。襄阳一旦被攻破,南边朝廷失守,他的富贵也就到头了。

刑秉懿讥讽地道:“刘光世,呵呵,奇怪得很,他可有正经与金兵打过一仗,数次违诏不前,镇压些流寇叛军,倒是厉害了。那些流寇叛军,能与金贼比?金贼,能与二十一娘比?不管二十一娘打算如何,襄阳绝不能丢,丢了北地的兵就能沿河南下,长驱直入到临安!”

赵构脸红一阵白一阵,强自梗着脖子道:“那韩少保呢?”

刑秉懿懒得搭理他这个蠢货,只道:“你要再出个岳飞吗?”

赵构一想也是,顿时怒道:“好他个韩世忠,枉费我待他不薄。不行,要设法将他的兵权解了。”

刑秉懿冷冷看着他,道:“杯弓蛇影,猜忌在外打仗的武将,官家可是要将韩世忠逼到北地去?”

赵构恼了,道:“那你待如何?”

刑秉懿道:“韩世忠无论是抗金,西夏,辽,还是平叛,皆立下了汗马功劳。朝廷当论功行赏,抚恤功臣!韩少保加封少师,护国夫人再加封忠武将军。”

赵构马上否定了:“韩世忠加封少师也就罢了,梁氏如何能封将军。不戴帏帽就罢了,封了妇人做将军,她们就该得寸进尺,要上朝当丞相了!”

刑秉懿按着眉心,她太急了,得缓着些来。

虽安慰自己,心里还是失落不已。她不想站在背后,她要堂堂正正站到堂前去!

刑秉懿眼神在赵构身上停留,片刻后移开了目光,道:“与北地的买卖,不能断。”

赵构脸色沉一沉,拂袖转身就要离开。刑秉懿强忍着怒意,扬声道:“官家,商税,可是大笔的钱财,如何能丢掉!”

赵构的脚步停顿了下来,思索了下,转身回去坐下了。

*

韩州府的秋日,早晚已经起了白霜。寒风卷起落叶纷飞,停留在了倒塌的土城墙上。

随风而来的,是浓烈的血腥味。

虞允文领着大军出征韩州,鞑靼各部奉召前来,赵瑚儿随军出战,大败金兵。

赵寰亲自前来督战,骑在马上,看着眼前的土城墙,对赵瑚儿道:“好久没见过土墙了。”

赵瑚儿也颇为感叹,不屑道:“金国穷成这样,也好意思称国!”旋即,她又懊恼地道:“完颜宗弼与完颜亮那个小兔崽子,跑得倒快,下次,一定要将他们抓住!”

赵寰宽慰她道:“没事,跑得了这次,跑不了下次。走吧,虞院士应当找到了井。”

虞允文打马跑了过来,果真道:“囚禁昏德公他们的井已经找到了,就在前面东北边不远处。”

韩州城狭小,骑马不过半柱□□夫,就到了虞允文所说的井边。

井是金人打来囚禁赵佶赵桓两人的地方,当年城内的百姓都被迁走,方便看管他们。还给了土地让他们自己耕种,自食其力。

赵寰下马,在几口井周围走了一圈。井数丈深,冬暖夏凉。坐井观天,倒也符合赵佶赵桓目光短浅的形象。

赵瑚儿脸色不大好看,骂骂咧咧道:“狗金贼,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虞允文感概不已,道:“朝堂上那群官员,他们能如何能颠倒黑白,将被俘虏说成是北狩?”

赵寰道:“因为他们无耻!这些井保护起来,周围立碑,刻上他们两人名字,注明是被囚禁之处。不要藏着掖着,百姓都可以来参观。耻辱莫不能忘,待天气暖和以后,将赵神佑他们一众小的,全部带来此处,让他们学习,何为国耻家丑!”

先前看到鞑靼各部兵丁的勇猛,赵寰更加坚定了决心:待他们大一点,必须全部去兵营学习锻炼。

除了让他们知道何为弱就要挨打,还要他们能时刻保持警惕,绝不能没了血性。

虞允文忙应是,见寒风刮得越发大了,好似要下雪,道:“赵统帅,赵将军,你们先回营去吧,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即可。”

赵寰说了声辛苦,与赵瑚儿一同回了营。她刚进了大帐坐下,周男儿送来了信件:“这是燕京送来的急信。”

赵寰打开信一看,不由得笑了起来。

赵瑚儿忙问道:“可是燕京有什么好事了?”

赵寰笑道:“是南边朝廷的一些事情。南边送了国书来,想要与北地通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