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3页)

赵寰除了在板桥开盐场,此地的港口也启用,与直沽的港口两地,一起设立市舶司。

各部可汗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各异。

这就是要拿盐,来换他们的牛羊马匹了啊!

赵寰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跟着不紧不慢道:“以后的粗布,针线等小货物,大宋每年免费奉送一部分。年后诸位各部修城池,学堂工匠要吃的盐,大宋半买半送。”

粗布针线等货物,是便宜了底下的奴隶们。对于脱里他们这些可汗来说,他们看不上,没甚好处。

但奴隶也是他们的财物,奴隶过得好了,能更好伺候主子。可汗们也就跟占了便宜一样,暗喜着接受了。

可汗们当然愿意修建城池,住帐篷哪能与住在宅院里相比。大宋的宅院,屋宇重重叠叠,亭台楼阁精美华丽。

怪不得金人从大宋抢了钱财回去,就忙不迭要修皇宫,都城。他们自己不会,还从宋朝掳了工匠前去帮着修。

如今赵寰会送工匠前来,教他们修城修宅子。修城的奴隶工匠们,脱里他们不会考虑他们吃得是否好坏,但盐万万缺不了。缺了盐没力气,哪还能干苦力活。

可汗们想到华屋,忙喜滋滋答应了。临走前,脱里殷切地道:“赵统帅,下次只要再打仗,你吩咐一声,克烈部定不会推脱!”

其他各部跟着表了态,满意地回了鞑靼草原。

赵寰目送着车马人群离去,在土道上渐渐远了,留下坑坑洼洼的官道。

“一定要修路啊!”赵寰感慨了句,转身回营:“可惜,修路要钱,到处都要钱。得尽快开海贸,与西域恢复通商。”

虞允文想到朝廷那群主和派,找的借口就是打仗耗费银两,比议和支出的岁币多。

大宋所谓的藏富于民,其实是藏富于士大夫。朝廷打仗花钱,等于要从他们的荷包里抢钱,他们哪会管国破家亡。

江山改朝换代,遍地哀鸿,他们照样能歌舞升平。

赵寰能有魄力,拿出大笔的军资支援打仗。不止兵将们感激,忠心耿耿,他也深受触动。

并非仅仅因着赵寰一心抗金,而是她的大慈。无论平民走卒,或王公贵族,皆一样善待珍惜。

回了营帐,虞允文想起前两天燕京送来的信。赵寰既然缺钱得很,而且为了南边的百姓,肯定会答应通商,便问了一句:“赵统帅可是要着手与南边通商了?”

赵寰笑笑,答道:“不!”

她要试试刑秉懿的胆识,而且,她并不那么好说话,想要成为她对手,总得要有真本事。

虞允文不解,赵寰道:“韩州留给赵将军驻守,我们马上启程回京城,给南边送份大礼。”

一入秋,燕京的天气,见天凉了下来。

虞允文领着随从,从刑部衙门前,绕进公堂西后侧的巷子。寒风呼啸着回荡,坚固青石垒起来的高墙,仿佛跟着阴森了几分。

听到脚步声,守门的狱卒探出头。见到来人是虞允文,心里嘀咕了下,脸上却堆满了笑,快步迎了上去,恭敬无比地道:“虞院士,你怎地亲自来了?”

话虽恭敬,狱卒却依然站在门前,没有让开前去开门的意思。

重山见状,赶紧递上了手令。狱卒接过仔细核对了,看到最后的署名,立马疾奔上前,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对不住,虞院士知晓规矩。哪怕是刑部提审,也得有公函,没有上面的命令,绝不能开门。怠慢之处,还请虞院士见谅。”

虞允文背着手,赞许道:“不怪你,你遵照规矩行事,一视同仁,差使当得好。继续这般做下去,以后定能得到提拔。”

若是别人这般说,狱卒只会觉着是在阴阳怪气。虞允文出了名的心胸豁达,为官公正清廉。

狱卒喜得牙不见眼,打开大门,点上了灯笼,在前面领路,殷勤地道:“里面黑,虞院士小心脚下。”

建在地下的地牢,里面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原本屋顶高高的通风口,都被巧妙堵了起来,能通风,却不见光。

住在牢里的人,不知黑夜白天,四周空荡荡,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在狱卒不定期送来粗粮与水,能见到点灯笼的光亮,见到活人。

否则,会怀疑自己是在十八层的地狱。比起刑讯逼供身体的痛,这种折磨,会直接令人崩溃。

虞允文沿着石级而下,到了牢房前,一股令人窒息的臭味扑面而来。

卷缩在干草上,脏兮兮分不清是人还是破步的一团,终于动了动,缓缓抬起了头。

狱卒将灯笼提得近了些,照在了他的脸上。兴许是太久没见光,他下意识别开头,抬手遮挡。

待适应了亮光,他缓缓放下手,僵硬转过脸来。

昏暗的灯光下,照着一张浮肿,胡子拉碴的脸。头上的头发,一缕缕缠在一起,白眼珠左右转动,眼神呆滞无光。

虞允文打量了好一会,才勉强认出了个轮廓,道:“万俟卨!”

万俟卨定定盯着虞允文,如死灰般僵硬的脸,良久后,终于寸寸皲裂,他疯了般跳起来,嘶哑着喊道:“是你,是你!”

虞允文面无表情道:“带出去!”

狱卒上前打开了牢狱的门,万俟卨喉咙含糊呼噜,惊恐地连连后退,嘶声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可是朝廷命官!”

重山指挥人上前,轻易而举制住了癫狂的万俟卨。将他捆得老老实实,嘴上塞了破布巾,呵斥道:“老实些,走!”

万俟卨被推得一个趔趄,一路呜咽着,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到了牢狱外,见到久违的人间,万俟卨趴在地上,呜呜着痛哭不止。

虞允文厌恶地皱眉,冷冷地道:“带走!”

南边许多人投奔到了北地,虞允文当时在燕京接待,他全都客气收留安置了。

来人的名册,虞允文当然悉数交到了赵寰手上。她亲自下令,将万俟卨打入大牢,牢狱做了改动,让他如在十八层地狱,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

起初,虞允文很不理解赵寰的做法,不懂为何独对万俟卨如此。

只他佩服赵寰的识人本领,以为万俟卨是南边派来的细作,当即二话不说照令办了。

后来,虞允文从商队中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下,他们走南闯北,对官员的真正品行,最了解不过。

万俟卨在荆湖任转运判官,后改任提点荆湖刑狱。他心胸狭窄,为人阴狠歹毒,攀附秦桧之后,就更加肆无忌惮。

且不提收刮民脂民膏,只收受贿赂断下的冤案,就罄竹难书。

没多时,马车驶入一间偏僻荒芜的宅院,万俟卨被推进一间空荡荡的屋子。他惊惶四顾,虞允文并没跟着来。

门外,传来哐当,铁撞击的声音。万俟卨看到一个大铁笼被抬了进屋,摆在了屋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