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祭品(第2/3页)

谢星阑略作沉吟:“找工部旧臣不难,明日我去拜访一位故人。”

谢坚一喜,又问:“您此番出城,可将人找到了?”

谢星阑颔首,“林氏和崔婉四年前多半是去了曲州,我已派人往曲州赶,快的话,五日之内便有消息。”

……

翌日清晨,秦缨刚起身便听沈珞来禀,说谢坚在府外候着。

秦缨一时头痛,她不信谢坚短短一夜什么都查明白了,早早候着,无外乎是因谢星阑的吩咐,她梳洗完径直冲向府门,远远看到谢坚便道:“眼看你家公子钦察使之位都不保了,你还一大早便来盯着我?”

谢坚听得直笑,仿佛她这气生得很是有趣。

秦缨蹙眉不解,待再往前走了两步,身形猛地一顿,怪道谢坚笑的意味深长,她这才看见谢坚身旁停了辆马车,而谢星阑一袭玄色银云纹常服,松柏一般站在晨曦之中。

谢星阑半眯了眸子:“什么不保?”

秦缨轻咳一声,强做坦荡迎了上去,“今天是陛下下令的第五日,案子再无头绪,你说什么不保?你既回城,那此去可查到什么了?”

谢星阑扬了扬下颌,“上去说。”

秦缨顿足,“去何处?”

谢星阑成竹在胸地看着她,“去找当年与黄庭共事过的工部旧臣。”

秦缨一听便明白谢星阑已经知道了昨日之事,她当即命沈珞御马跟随,自己利落地爬上了马车,谢星阑随后跟进来,待车轮辚辚而动时,他淡声开了口。

“找到了四年前被林氏赶走的车夫,当年她们出城之后将车夫遣返,等再回来时,这车夫发现四驾马车都是半新,根本不像赶了半年远路的样子,后来他与其中一个车夫打探,问他们到底去了何处,但那车夫遮遮掩掩并不明说,直到他在此人身上发现了一道平安符,那平安符乃是曲州三圣观所出。”

秦缨拧眉,“曲州?曲州在京城西南,去程只要三日功夫,若星夜兼程两日便可抵达,三清山却在东边,与去曲州的路全不相同,曲州的三圣观我也从未听过,若林氏和崔婉去了三清山,又怎会去寂寂无名的三圣观?”

谢星阑颔首,“因此,她们去的不是三清山,而是曲州。”

秦缨忍不住坐直了身子,“若是曲州,又怎半年不归?这半年她们在曲州是在治病?”

谢星阑道:“林氏在曲州有些产业,虽时隔四年,但她们若真在曲州待了半年,那便不可能抹除一切踪迹,我已派人去曲州查探,三五日内必有回音。”

秦缨这才放了心,掀帘去看外头街景时,便见马车一路往城东行,两炷香后进了兴安坊,又走过两条长街,停在了一处匾额上写着“程府”二字的宅邸前。

谢星阑倾身而出,“到了——”

秦缨有些好奇这是哪户人家,今日谢星阑未着官服,也未令她乘侯府的马车,像是怕惊扰了主人似的,待她下马车,抬眼便见一位温柔秀雅的妇人开了门。

“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谢星阑牵唇,“程姨,今日搅扰了。”

程氏笑道:“不扰不扰,父亲今日精神好,你来了,正好陪他说说话。”

话音落下,程氏看到了谢星阑身后的秦缨,她微微一愕,似乎很是惊喜,“这位是……”

“这是云阳县主,我们有些事想问程公。”

程氏面上喜色微淡,“哦,县主,快请进来——”

秦缨跟着谢星阑入院,其他人则都留在了外头,这院子拢共两进,整洁雅致,花木葱茏,屋檐下挂着两只鸟笼,里头两只青雀啾鸣。

程氏在前带路,不多时便到了西厢暖阁,“父亲,星阑来看您了。”

暖阁靠窗的榻上,躺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听到声音,他眯着眼看向门口,可似有眼疾,眯了半晌也看不清晰,只含糊地道:“星阑来了?”

谢星阑走到榻边落座,温文地向老人问安,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狂悖无忌?

秦缨进门站定,往榻上一扫便瞧出老人腿脚不便,他手边放着两本摊开的书册,程氏看见,上前便将书收了起来,“您眼疾越来越严重,让您别看了,您非是不听。”

程云秋笑,“若不能看书,那我真是成了废物一个。”

说完,他视线模糊地落在谢星阑身上,“你来的正好,前两日我写了一片给你父亲的祭文,待会儿你拿着去给他烧了。”

他扫到了秦缨,却因看不清,将秦缨当成了谢星阑的亲随,于是他又道:“你这阵子可曾闯祸?你父亲是我最好的学生,你却很不成器!也怪你养父害了你……”

谢星阑失笑,“您放心,我如今勤恳当差,乖得很。”

秦缨听得挑了挑眉头,很不赞同,程氏轻笑道:“父亲,星阑是有事要问您。”

程云秋不训话了,谢星阑开门见山道:“您当年在工部当差之时,是不是与名匠黄庭共事过?”

程云秋微讶,“为何问这个?”

“为了一桩案子,您还记得黄庭给忠远伯府送的那座假山,本该建造在何处吗?”

程云秋眉头紧皱,“是那座山腹中尽是曲折小道的假山?山上还有座卧云亭。”

谢星阑见他记得清楚,忙应是,程云秋沉吟片刻,“若没记错,那座假山应是要建在四方馆之后的太液池畔的,但黄庭设计的太过复杂,占地也颇大,便未曾成事。”

谢星阑心底微动,“四方馆是接待外邦使臣之地,当初可是工部和礼部承建?若黄庭的图稿还在,那是否在礼部?”

程云秋点头,“工部、礼部,还有鸿胪寺,至于图稿在何处我不确定。”

程云秋虽未给个准话,但如此已经足够,谢星阑回头看秦缨,秦缨双眸也亮晶晶的,程云秋显然也懒得关心世事,吩咐程氏,“去拿祭文给他。”

程氏笑着去拿,片刻出来递给谢星阑,谢星阑道了谢揣入怀中,正经又乖顺,程云秋眼睛看不清,也没甚好问的,又说了几句便要赶人。

谢星阑告辞出来,程氏对秦缨道:“我父亲眼疾严重,脾性也不好,让县主见笑了。”

秦缨不由问道:“是何眼疾?”

“让大夫看了,也没说是什么病,就是人老了,眼睛模糊的厉害,除了不让他整日看书,也没别的办法。”

秦缨心底微动,这不就是老花眼吗?

她若有所思,待出了府门,谢星阑身上那乖觉的气态顿时冷了下来,“程公从前在工部任职,官至侍郎之位,后来去绵州督造河堤时意外伤了腿,便告老辞官了。”

秦缨道:“程老既指明了地方,接下来便看你的了。”

谢星阑颔首,“礼部与鸿胪寺。”

这么一说,谢星阑和秦缨心底都“咯噔”一下,上了马车,秦缨迟疑道:“如果图纸在鸿胪寺,那傅灵的嫌疑就很大了,但她与崔婉和薛铭并无干系,也无动机,薛铭遇害的那一晚,她回府后因受了惊吓,府里下人还伺候了半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