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细作(第6/7页)

他一顿,“莫非是我们相熟之人?”

秦缨目光沉痛,深吸口气道:“若我未猜错,此人,正是方君然!”

谢星阑狭眸,“方君然虽被怀疑,但如今还无铁证。”

秦缨急快道:“若我没猜错,方君然便是南诏那位缠绵病榻的大皇子,他并非重病缠身才不露面,他是来了大周做奸细!南诏献宝那夜,阿月念了一首思念夫君的情诗,而她在南诏,是与那位大皇子议过亲的,方君然家住兴安坊,距离千福楼不远,当日我们伴阿月游玩,到了晚上,是她说听过千福楼的大名,想去那里饮大周酒酿,最后那几日阿月性情大变,是因为她听说了芳蕤有心方君然,还婉拒了太后的指婚,她入内宫住着后,老跑去勤政殿方向,是因为想看见方君然上朝——”

秦缨语声一沉,“而阿月自杀,也是为了保方君然,因在此前,我已有了猜测,我想着,蒙礼若与阿月有私情,又为何非要去邀月楼私会?平日里潇湘馆内尽是他们的人,她们想如何相会便如何相会,为何偏偏选在赏雪宴那夜?”

秦缨摇头道:“那一日,我与芳蕤去看阿月,却不欢而散,后来我想到这一点,便又返回了未央池,在未央池正好遇见了方君然与崔慕之,那时我未想过方君然与此事有关,还让芳蕤与方君然在邀月楼外说话,帮我重现当夜偷听时的情形,以此来判断阿月他们是在楼内还是在楼外相会……”

“芳蕤毫无所知,只管配合,但方君然……当时他寡言少语,还因芳蕤戏弄之语色变离去,我只以为他是经不住芳蕤逗弄,可如今想来,他是那一夜亲历者,自然立刻知道了我的目的是什么,从那时起,他便警觉起来,定是他告诉阿月当夜私会或已暴露,令他们速速离开大周,也是那两日,蒙礼与施罗上折子打算返国——”

“而阿月,她或是愧疚,又或是不愿南诏返国受阻,也怕拖延下去暴露方君然,这才选择以自杀来破局,她死了,大周有理也变没理,更不敢强留他们,施罗与蒙礼可归国,赵永繁的案子也有了个交代,还能搅乱大周朝堂,让方君然更好地隐匿,而方君然,若他还有半分良心,大抵会永不会忘记阿月……”

秦缨一段段串联,谢星阑本未理清,此时也觉醍醐灌顶,身后谢坚、谢咏几个,更是震惊地瞪大了眸子,当初赵永繁的案子本还需清算,可谁知阿依月忽然死了,崔慕之顶罪,太后与皇后又要置李玥于死地,这一番动荡下来,所有人的重心都已偏移。

时移世易,秦缨所言情景,任是谁都觉得再寻常不过,只有将这诸多细节合情合理地联系起来,方才能勘破真相,而能做到这些的,大抵只有秦缨一人。

顿了顿,秦缨惨笑道:“为芳蕤添妆那日,芳蕤曾问我们何时行三书六礼,我说我们挑明心意还没几日,可她却说,上元节那夜,方君然都早知我们有私情,我当时便想,我们一同办差,从来清白守礼,哪会被别人看出不妥?”

谢星阑狭眸:“因他看到我们在揽月楼后的假山中同行!”

秦缨点头,又紧紧将他的手一握,恳切道:“已经没时间找铁证了,明日便是芳蕤的婚典,若等到婚典之后,一切都来不及了,我绝不能让芳蕤再嫁错一次!”

“嫁错”二字令谢星阑眼瞳微缩,他问:“你想如何办?”

秦缨定声道:“立刻去方君然府上搜查,他做奸细五年,府中定有罪证,还有那个与江原私见之人,便是已经离京,只要拿着画像去找四街邻里查问,定有人见过!”

方君然官居四品,明日还将成为郡王府的乘龙快婿,倘若今夜闯入府中搜查,却未证明其有罪,这份过失,便是谢星阑也不好承担。

但只一瞬,谢星阑颔首,“好!我随你先行,谢坚回衙门调集人马!”

秦缨紧绷了一路的心弦骤松,立时点头。

谢星阑再不耽误,吩咐谢坚:“速去速来!”

谢坚听令,众人一同出府,待各自上了车马,分头疾行,不过片刻,皆隐没在了漭漭长夜之中。

……

从安政坊去兴安坊要走半个多时辰,众人一路风驰电掣,直等到子时过半,方才赶到了松子巷方府。

马车停下时,谢坚也带着金吾卫武侯们赶了过来。

数十人乌压压地立在方府外,而夜深人静的漆黑巷子里,唯有方家门外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映下一片昏光。

方府内也静悄悄的,红灯笼随风摇曳,门扇上的喜字也明艳喜庆,从外面看,觉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破门之前,谢星阑看向秦缨,秦缨眉眼冷肃道:“我宁愿一切推断皆是错的,若是如此,我向方君然与芳蕤请罪——”

此言落定,谢星阑示意谢坚,谢坚从袖中掏出一物,再往门缝中捣鼓片刻,没多事,只听“吧嗒”一声响,门闩坠地。

谢坚猛地推开门扇,所有武侯倾巢而入!

寂静的府邸骤然生变,秦缨也大步走入中庭,可刚看清府内景象,她便是一愣,她来过方府,只见花木清雅的庭院中,正堆放着满地系着红绸的大小箱笼。

秦缨想起李芳蕤的话,沉声道:“这是芳蕤今天早晨送来的嫁妆。”

天亮之后便要接亲,接亲后便要摆喜宴,可这方家,竟让未来女主人的嫁妆,就如刚送来一般堆在这庭院之中?!

谢星阑暗道不好,“往里搜!”

惊呼声很快响了起来,没多时,五六个仆从被谢坚揪了出来,当首一人看到秦缨与谢星阑,惊讶道:“县主?县主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说话的正是阿砚,秦缨目光一利,“你家大人在何处?”

阿砚眨了眨眼,干笑道:“明日是我们大人与李姑娘的成婚之礼,县主您这个时候带着人闯进来只怕不好吧,我们大人正歇着呢……”

府内各处都换上了大红灯笼,喜字也贴满了窗扇,分明是真要办婚典的人家,可被揪出来的阿砚眼底,却只有等死般的漠然。

阿砚话音刚落,谢坚又揪着个鬓发花白的老者走了出来,“公子,县主,上房里头没找到方君然,只找到了这个老头儿——”

方君然的府邸并不大,如今各处屋子的灯烛点亮,窗扇与门扇亦是大开,一片灯火通明之间,整个方府一眼便可看到头。

——方君然跑了!

秦缨呼吸紧促起来,目光一扫,看到了个满脸恐惧的面生小厮,她正要查问,谢星阑已先一步上前,一把将此人揪了起来,“方君然在何处?!”

小厮吓得魂不附体,哭腔道:“小人不知啊,小人是过年之后才被买到府里的,说是这家主人要成婚了,仆从不够,小人还以为找到了好主顾,却哪里知道这主子有鬼啊……他、他午时跟着马车出城,给城外施粥的粥棚送米粮,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