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二更君(第2/3页)

俞星臣轻轻笑了两声:“杨仪,你这么维护薛十七郎,他知道么?”

杨仪听他念自己的名字,虽然她竭力地想认为他是在叫“杨易”,可……

她没有回答。

俞星臣上前一步,盯着她的脸道:“比起这个,更让我感兴趣的是,你为何要如此维护他?是因为他如今是你的靠山,所以才这般不遗余力地为他?”

他靠的太近,慑人的气息令杨仪不适,她想后退。

俞星臣却又道:“可你……本该有更好的靠山的,不是吗?”

杨仪停在原地:“俞大人这是何意。”

俞星臣的唇角一动:“没什么,就是觉着,你这个人还挺有趣的。”

他说完这句,眼角余光向巡检司内一瞥:“护花使者来了。看样子,小侯爷还是很领你的情的,这么着急的出来,总不会是为了我吧,自是怕你吃亏。怪哉,他既然不知你……”

俞星臣仿佛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居然没有说下去,而只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令人讨厌的笑。

杨仪暗自握紧了双手。

而这时薛放已经走了出来,他看出了杨仪的脸色不对,双眼顿时又透出了几分煞气:“怎么了?”

俞星臣却一反常态,微笑着向薛放道:“薛旅帅来的正好,方才杨先生跟我说……先前是我错了,我的言语不当,该向着您致歉。”

薛放皱眉:“是吗。”

“我觉着杨仪……杨先生说的很对,”俞星臣微微欠身:“我先前确实口不择言,实属不该,希望薛旅帅莫要怪罪。”

薛放虽然不知方才他们在说什么,可嗅觉却是一等:“你不必跟我假惺惺的,更加不用跟我道歉,因为你说的话我不会忘,”他甚至向着俞星臣笑了笑:“给你算着利息,到时候你接的起就行了。”

俞星臣的笑稍微一收:“也罢。”

他瞥了杨仪一眼,转身走了几步,却又停下。

回头:“等此处事罢,我也许会往春城一趟,然后回京覆命。”

薛放道:“你说这些做什么,等人留你?”

俞星臣看着杨仪:“杨先生没进过京吧?有没有意愿同我一块儿回京,看看那京城内繁华气象,鼎盛人物?”

杨仪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她没法儿出声。

俞星臣明明没有挑明说什么,但这看似寒暄的话,对她来说却仿佛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薛放显然把这话当作了无耻的“客套”,他皱眉,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粗鲁地回答道:“俞大人,别跟这里脱裤子放屁。要是他想进京,我还在这儿呢,我不会带他去?用得着你在这里花言巧语的?”

俞星臣看向薛放:“这么说杨先生会跟薛旅帅一起回京?”

薛放道:“我是说他愿意,你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话么?”

俞星臣“哦”了声:“是我错领会了意思……抱歉。”

薛放道:“你今儿道的谦有点多,仿佛昏了头,趁早忙你的去吧,这里没人愿意听这些。”

俞星臣竟不生气,微微一笑,仪态极佳颔首转身,跟灵枢众人一起去了。

目送他离开,薛放跟杨仪道:“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可笑?自说自话,没完没了。”

杨仪低着头没答应。

薛放道:“怎么了,你听见我说什么了没有?”

杨仪勉强应道:“听、听见了。旅帅……我有点不太舒服。”

薛放赶忙扶住她:“我就说呢,从你来到现在一直就没停过脚。嬷嬷就不该放你过来。觉着怎么样?”

杨仪本来不想如何,但无可奈何,心中的惊悸感,让她身上的那种不适越发加倍,她只能半靠在薛放的臂上。

闭上双眼深呼吸,杨仪如同找救命之物似的,低头在自己的袋子内一顿扒拉。

终于找出了两颗丹药,一颗顺气扶衰丸,一颗凝神内消丸,匆匆忙忙咬碎了咽下。

薛放望着她动作,又看着她如冰雪的脸色:“你真是……”他不好就再拿她的身体取笑,就只说:“你这袋子才是真的包罗万象救苦救难呢,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拿出来?”

杨仪这次来到云阳,只有隋子云派的随身护送的人,她并没有让屠竹跟斧头跟着,甚至豆子也都留在了津口。

薛放只能就近扶她进了巡检司,找了一处花厅让她暂时歇息。

杨仪喝了半杯热水,吃了的药有些效用,她渐渐镇定。

于是叫薛放去看周旅帅审案,知道详细后好回来告诉她。

薛放见她安稳,何况又是在衙门里,便交代了两个侍从,自己去找周高南了。

正周旅帅折腾的累了,叫人把昏厥的段宽跟那一个个断筋折骨血淋淋的囚徒扔回牢房。

主簿把记录的各种口供之类送了上来请他过目。

周高南扫了两眼,放在旁边。

直到看薛放进来,才又振作精神。

康昙知县的案子,过程便是如此:康家跟段家交恶,段大爷暗中买凶,那两个强贼暗夜潜入,往康家的菜汤内加了鹅头菌。

那鹅头菌服下后,会产生各种幻象,据说那些幻象会因为人心之中的各种想法、欲望之类而有所不同。

比如康逢冬自己诉说,所谓的那些长着尖锐长腿的蜈蚣,其实不是别的,正是他所讨厌的人面子树落下的树叶,有的打在窗上,有的滚进房中。

他向来是个极害怕父亲训诫的,又被姨娘时常的叮嘱教导,庶出之身,自强而自卑。

这夜被那鹅头菌的毒左右,竟以为所遇到的人都是狰狞鬼怪,而他斩妖除魔,所向披靡,便是他平时压抑自我,如今却放出了心底的妖魔。

其他也自解释的通了,薛放在大公子康逢春房中发现的那浴桶中的剪刀,再加上大公子身上并没有其他外伤,可以推测那伤是他自己所为。至于大公子为何做出这种举动,自也有一个原因。

大小姐康夏,素来极看重美貌,中毒之后,把脸刮花而不自知,毕竟在她看来,那些流出的血,都是灿若云霞的上乘胭脂,助了她的美貌而已。

康知县的症状,就如俞星臣所分析,当时康知县已经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昼,故而在那种仿佛酒醉的情形下,身处了王维的“书事”的氛围中。

康昙意兴飞扬,在墙壁上题下那首他最喜爱的诗,也正因为是鹅头菌的毒让他身不由己,这才超出了他素日的书法范畴,写出了比俞星臣还要高明的字。

周高南说完后,对薛放道:“大体就是如此了。我本来以为杀人之举是这些该死的强贼所为,可是……从刀刺手法,到路上血迹分析,该确实是康二公子。可是若真如此上报,我却担心对于康知县的名声有损。”

薛放道:“有损?哼,人都死了,何必管他,何况后宅弄成这个样子,难道他就没有一点儿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