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初三加更君(第2/3页)

杨仪跟薛放面面相觑,各自沉默。

顷刻,薛放道:“这必定是他高热之下,糊里糊涂的说些胡话,是不是?”

“呃……有这个可能。”杨仪含糊回答,又看向手中灵符。

薛放润了润唇:“别理这个东西,扔了了事。”

杨仪犹豫了会儿:“灵枢先前已经服了药,我又给他针灸过,却还这样不醒……若是拖延下去,烧出个好歹来。不如试一试吧。”

薛放见她将符纸靠近烛光,烛火照着她的眉眼闪闪烁烁,时明时暗。

他心里竟生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等等。”

薛放上前拦住杨仪,不由分说地:“我不相信那个姓陆的,就算他有这种本事,但他心术不正,我不信他真想救灵枢。”

杨仪愣怔:“可是……”

薛放已经将符纸拿了过去:“灵枢不是个无能的,倘若真的遇见了‘邪祟’,哼……那只是两个无辜的孩子,又哪里是什么邪祟?就算真遇到了,他们也不会害人!也用不着这劳什子!”

将符纸撕了个粉碎,薛放道:“不要管那神棍!我只信你,灵枢必定也只信你!”

杨仪万万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做法,惊讶之余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十七……”

她担忧灵枢心切,又深知陆神官并非浪得虚名,所以心怀侥幸。

见薛放如此笃信自己,只觉着身体之中,一阵莫名而强大的暖意涌动。

薛放叹道:“你这个人就是太心软,还说我呢……我只是常常因为你才方寸大乱,你却是为了谁都会自乱阵脚。”

杨仪笑道:“才觉着你稳妥,又开始胡说了。”

她见那符纸已经被撕碎,没了指望,也不想再指望别人。

于是叫门外侍卫弄些热水,泡了艾草叶,拧了帕子给灵枢擦拭,又喂了他一碗仙术汤,过了半个时辰,灵枢的情形逐渐安稳许多,烧热渐渐退,也不再胡言乱语了。

杨仪诊他的脉象,也见了平静,心里暗叹还是薛放有先见之明。

不然昨夜烧了那符纸……确实不知如何。

毕竟玄虚的事情,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谁知陆神官怀着什么心思呢?

寅时。

任秀才跟齐夫人,被带到了老太太的房中。

先前,杨仪见老太太有些清醒之意,便开了一副益脾镇惊散。

她诊过老夫人的脉象,常年缺乏有益的补养,导致脾弱气虚,益气镇惊散在补气之余,也能驱除风邪,止住惊痉。

再加益气宁心的五味子,明目清翳的蝉衣,息风退热的珍珠母,功效加倍。

另有一副补天大造丸加减。用以养血安神,有益元气,真是最适合阴虚之极的人。

任老夫人的身体,就像是被经年累月风吹日晒已经枯朽的木质,已经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

但她常年拒绝看医服药,突然服用了这些对症的良药,效果自然是加倍明显。

老夫人只觉着手脚的抽搐都减退,头脑也更清醒起来,回想过去种种,惊心震慑。

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人将自己的儿子跟媳妇带来。

门口的侍卫见惯了她先前怪声嘶嚎之态,突然听见声音镇定中透着温和平静,大为诧异,忙去告诉了杨仪跟薛放。

薛放命把人给她带去。

杨仪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自然也是要过去的。

叮嘱斧头好生看着灵枢跟康儿,刚要出门,薛放拦住她,竟挡在她的身前。

“干什么?”杨仪奇怪地问。

薛放拍拍自己肩头,道:“我不能抱你,背你还是使得的,你上来。”

杨仪笑道:“胡闹,我又不是不能走。”

“你忙了一整天了,从昨儿就没闲着,刚才又只睡了一会儿,不许你再走来走去,累坏了怎么办。”

杨仪哪里肯,何况他又有伤。

薛放道:“当初在海州的时候,姓俞的叫人弄那什么软轿抬着你,哼……我不喜欢,我的人就该我来疼,你上来。”

杨仪本是不答应的,可听见薛放提到了俞星臣,哑然。

又听最后一句,怦然心动。

“你啊……真是。”杨仪没了言语:“小心别动到右臂。”

上前趴在薛放背上,双手搂着他的脖颈。

薛放把左臂往后一搂,他的臂力何等之强,虽是单臂,也稳稳地搂住了她。

饶是如此,薛放还叮嘱:“你抱紧些,别怕勒着我,黑灯瞎火,我怕你掉下去。”

杨仪忍笑,往他背上又爬了爬,脸已经靠到他的颈间去了,歪头在他耳畔低声道:“行了吧?”

薛放先是感觉她贴着自己,真真熨帖万分。

又感觉她在耳朵边儿上吐气如兰,满意:“这还差不多。”

起身,稳稳地背着她往前。

老夫人房中。

任秀才跟齐夫人跪在地上:“母亲!”

虽然老太太的样貌并没有大变,但因为服了药,止住了心火跟惊抽,她的脸容前所未有的显出了几分安详。

老夫人坐在床边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媳妇:“我……心里突然清醒明白了好些,只是又担心到底会明白多久……所以先把你们叫来,说几句话。”

任秀才道:“母亲请说。”

老夫人问道:“菁菁跟君君……到底去了哪里?”

任秀才脸色立变:“先前、已经说了是……”

老夫人慢慢道:“我当时虽然相信了是送给了亲戚家里,但是……为什么要送那么远的亲戚,我们家里难道就真养不起两个孩子了?说实话。”

任秀才低着头,沉默。老夫人提高声音:“说实话!”

“母亲,”任秀才伏身:“陆神官、神官算到……说那两个孩子冲撞了母亲,所以我、我……”

老夫人的眼皮在跳:“你怎样?”

“我就……效仿古人,将两个孽子处置了……”

“什么古人?怎么处置?”

任秀才无路可退,道:“儿子已经将他们杀了!”

“杀……”

老夫人仿佛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齐夫人抬头:“事到如今了,为什么还要瞒着?有什么可瞒着的?”

她扭头看向老夫人:“老太太,不是杀了,是……因为陆神官说只有小儿之命可以填补老夫人的阳寿,所以才杀了,又取了他们的……给老太太吃了。”

“刁妇!”任秀才拦了几次,齐夫人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任秀才怒道:“你也是反了吗!”

齐夫人呵呵笑了几声:“我一向三从四德,不敢忤逆夫君的意思,你叫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况你满口的孝道,我不从,就是不孝,你就要休了我,要是我离开了家里,谁来护着康儿?我自然不敢丝毫忤逆……一步一步到了现在的地步。”

任秀才道:“你说够了!”

“没有呢,”齐夫人的眼神有点恍惚,继续说道:“我本来以为自己能护着康儿,可后来你分明也对康儿起了杀心,我却还是不敢出声,我想……我不是为了康儿,只是为了我自己,我怕被休,我怕不孝,甚至比怕死还怕的厉害,我是昏了头了,什么反不反,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