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周家(第2/4页)

这才几天,娘居然被打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周母蜷缩在地上嘴里不停喊疼,周氏则慌里忙张拿帕子给她擦血。

父亲和二叔二婶居然像个没事人般站在旁边,二婶眼里还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周氏一个人没法子将受伤的母亲背到炕上,也没办法威吓父亲叔父,只能带着无助的情绪守护母亲,等弟弟们回来方才好受些。

妻子儿女皆在他的威压下生活了十几二十几年,对他们而言,周大山无疑有着巨大的威慑力。

不过年长的铁锤铁柱属于有主意的,随着年纪渐长,在家中总算得到些话语权。

早两年刚闹灾时,便是靠铁锤用命拦着,才阻止周大山将亲家送来接济他们的粮食给弟弟大半,

虽然事后铁锤被周大山狠狠揍了顿,但相比于丢掉粮食,铁锤觉得挨揍也值得。

开始逃荒之后,年轻力壮的铁锤和铁柱更承担起家中大部分活计,周大山的气焰被进一步削弱。

久而久之,安定下来半年,他再没有明目张胆殴打周母。

谁成想周大海夫妇的到来让周母险些被打死。

当时铁锤气到喷火,若非有孝道压制,恐怕早就抡起手里的铁掀朝周大山打过去了。

周氏拦住弟弟才没有酿成大错。

人们讲究孝道,若铁锤真的将周大山打伤,轻则被周围人唾弃一辈子顺带娶不上媳妇,重则被打死。

不晓得哪边先起了头,铁锤又跟周大海理论起来。

周家宗族留在西边没有逃荒,如果有族人跟过来自然会按照族规处理,而此时只有他们两家人,只能努力说道看谁占理。

听周大海又提起银子的事。

铁锤握紧拳头:“那些银子是俺跟铁柱用命挣来的,你拿着俺的卖命钱能安心?”

他当真被激起气性,居然直接将衣襟敞开,指着肚子上的疤:“你瞅瞅,再砍歪点肠子都出来了,你拿着俺的卖命钱也不怕烫手!”

刚拿到银子时,爹娘就说等安定下来给他们六兄弟建房屋娶媳妇。

铁锤觉得,旁的事可以听父亲和叔父的,事关银钱,半点打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大哥,你看侄子怎么说话的?你把当着爹娘发的誓都忘了不成?”

老两口打小偏疼小儿子,加上周大山愚孝,即使在爹娘死后仍旧帮衬弟弟。

在周大山眼里,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兄弟二人齐心才能将日子过好,听周大海说银钱被偷,周大山虽然有疑惑,然而面对弟弟情真意切的解释,他竟觉得弟弟说的有理,而且他又不善拒绝,二话不说便答应接济弟弟。

周大山对家人态度十分强势:“铁锤,你咋对你二叔说话的!”

“爹,从前好不容易得来粮食,你总要先给爷奶还有二叔送过去,让俺们跟着挨饿,可二叔有了好的,啥时候想过你?如今你又要当冤大头给他送银子,俺头一个不愿意。”

不知是维护老二亦或被儿子戳破他多年自欺欺人的假象,周大山气急败坏,拿起旁边的扫帚往长子身上抡。

铁锤头一回面对面反抗父亲。

他不能还手,可是躲起来总归没事。

铁锤满院子逃窜,斥骂声、辩解声、哭泣声填满整个院子,在黑夜里格外骇人。

东小庄其余人家自然不会忽略夜晚传出来的声音,即使已经睡下,依旧披上衣裳走出家门。

即使周家属于后头加入车队的,从开始逃荒到定居已经过了差不离一年,共同经历过重重磨难的他们已经格外熟悉,村里很多人出门劝架。

王宝兴同样听到了声音,他让崇远跟随自己出来。

崇远:“听响声是周家。”

王宝兴对大部分人的脾性摸得通透:“大约是周老二家,他家不是个省心的。”

王宝兴觉得周大海夫妻一看就是不让人省心的老油子,在车队里没有生事实属万幸,没想到今日又闹出了事。

至于周大山,王宝兴对他的印象就是老实木讷的庄稼人。

周大山见到王宝兴连句话都说不利索,脾气倒好,说什么他就跟着干,半个不字都不说。

越走越近,却见好多人围在周大山家院子旁。

“别是周老二两口子欺负他兄嫂了吧?”

王宝兴快步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周大山拿扫帚追着他的长子铁锤打的景象。

见崇文在不远处,王宝兴问:“你岳家发生了何事,怎么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周母早就被抬到炕上去,王宝兴没有见到她的惨状,至今还以为是兄弟亦或儿子欺负周大山性子好。

崇文觉得丢人,一时间找不出措辞。

人人以为岳父性子好,若非周氏曾与他说起往事,崇文恐怕同样会被诓骗过去。

不提旁的,且说这么些年的相处。

岳父一向是老好人的角色,有时候他跟周氏起了小别扭,岳父也是偏帮崇文的。

当初岳父岳母带着周大海两家去给崇武说亲,一直是周大海两口子不停挑刺找茬,即使被王李氏刺挠回来,岳父同样是跟个面团子差不离。

周家人离开时,王李氏还悄悄跟崇文说周家老二为人不行,周大山夫妻当真不孬,若他们能跟周大海家远着点,倒不是不能处。

如今,连见多识广的族长都被周大山蒙骗过去,只以为他是个老实人。

崇文硬着头皮道:“岳父说要把几个小舅子受伤分来的银钱给侄子娶亲,岳母不愿意,被岳父打伤了,铁锤他便……”

除了柳树和冬生,属铁锤的伤最重,王宝兴没有忘记这茬。

他不晓得周母受伤多重,还以为只是打了几个耳刮子闹起来,王宝兴跑到前头:“铁锤他爹,你先停下来,别打了!”

周大山见到王宝兴,才终于收敛些。

他露出从前经常挂在脸上的憨笑:“族长,你咋来啦?”

如果那人是王氏宗族之人,王宝兴说话定不会如此客气,他会直接让人搬来桌椅板凳坐在院子里给人评理,然而这是周家的家事,他总要额外给周家面子。

王宝兴指着周大山手里的扫帚问:“我听闻你家有吵闹声,便赶过来瞅瞅,你这是发生了何事?”

好些人围在他家院子里,大多是过来看热闹的。

农家没有旁的消遣,各种家长里短成为他们唯一的娱乐,见到寻常吵架拌嘴都能讨论个两三天,更甭提周家将事情闹得这般大。

周大山的笑容僵在原地。

假如周母没有被他险些打死,他还能用孩子不懂事忤逆自己搪塞,眼下周母不知死活,他着实不敢跟王宝兴说实话。

王宝兴看见鬼鬼祟祟的周大海夫妻,直接将他们喊到跟前:“发生了何事?”

王宝兴早就厌烦了周大海两口子,对他们不冷不热,又让人挑不出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