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4/6页)
大概是微电影最先在学校宣传上线的缘故,遇上来要合照的人比往常都要多些。
如果来要微信的是女孩儿,她也会同意加微信。
华希总说她这样对进娱乐圈不好,逢夏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只不过是做个娱乐艺人,加个微信和加个微博又有什么差。
逢夏是提前走的,到达的时候才两点多,今天还是周日,校园安静不少。
A大多为艺术学院,音乐厅常常承接各种表演或者大型活动,学校专门挪了三层来坐单独展厅,和音乐演奏会的规模无异。
逢夏来的时候还担心太早没有人给她开音乐厅的门,正巧黑墨起笔的入户门落出一道微敞开的罅隙。
没关。
像音乐厅这样的贵重地方都是专人看守的,估计是陈彦老师那边提前打过招呼。
逢夏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四周空旷且黑如硕大的幕布,只有遥遥的中央舞台边绕着一圈明黄色的小灯。
窗户没关紧,路过的风窸窸窣窣敲打着窗沿。
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排的座位空余,环绕深陷的半圆建筑设计像将人如蛹包裹。
太暗,看不清。
逢夏打开手电筒照明,找到第一排显眼的位置坐下,好让陈彦进来的时候能在第一眼看到她。
等迈开步子她才发现音乐厅的音效是真的好,玛丽珍鞋跟叩击地面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安静得她都下意识地轻手轻脚。
方才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坐稳,手机铃声像小炸弹一样的叮铃铃地响起来。
逢夏手忙脚乱划开接电话。
“喂?”
“狐狸,你到音乐厅了?”林意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到了,但还早。”
“那我问你个事儿,跟顾泽西怎么回事儿?怎么连张尧都来问我你是不是真的单身了?”林意眠稍顿,“这两天其实顾泽西也发消息给我了,但他没说清,就说要找你。我看你烦我就没告诉你。”
逢夏笑起来:“嗯,分了。”
“哦——”林意眠拖着长音,随即兴奋道,“分的好啊,让垃圾男人滚啊。不对,你不是跟他闹别扭的那种分吧?”
“别过两天就又复合了。”
逢夏说得认真:
“没可能了,我和顾泽西是真分手了……”
她的话音刚落。
“砰——”
好像是右手边的黑暗里发出来的声音,像是叩动的动静。
不大,但在这个静谧的氛围里显得异常突兀。
逢夏激灵站起身,往声音的方向照过去。
窗沿边卷进来一道猛烈的劲风,将大半个烟灰色的窗帘都吹得飞扬。
灼阳趁着空荡肆意挥洒进这个黑暗而密闭的空间。
在那阵偶然的光里。
地面覆下黑沉而立体的的阴翳。
男人优雅靠在椅背上,漫天翩跹的金色落在他一丝不皱乱的白衬衣上,双腿交叠。
漂亮修长的手指叩着边上的琴盒。
“砰、砰、砰”的声响快主导得和她的心脏共振。
稍顿,他徐徐偏头。
漆黑幽暗的眸光睨过,径直朝她而来。
对上视线。
似乎。
直白又不加任何掩饰侵略感。
逢夏不自觉地攥紧几分手里的物件,指节泛出些许白。
烟灰色的长帘归于平静。
那阵风却像仍旧留存那般,在这个逼仄如鱼缸的地方掀起跌宕的风浪。
刚刚她对话的内容。
他好像,听见了。
/
室内重新沉入黑面,窗帘最后摇摆的弧度也渐渐恢复成平直长线。
偌大的空间好像在此刻变成用手能丈量出的鱼缸,狭小、逼仄、漆黑。
安静到连听筒里的声音好像都清清楚楚。
“喂?狐狸,你怎么了?”
“你说你和顾泽西真什么了?”
“……”
电话里的声音唤得逢夏记起松开力道,回过神来,她轻捂住声筒一侧,急速道:
“我晚点再打给你。”
话毕,便快速挂断电话。
最后一点动静的来源也被掐灭。
没有再来的猛烈长风,音乐厅已经变成刚进来时那般沉暗。
只是刚来时觉得地方大得自在,现在却截然相反。
逢夏没开手电筒照过去,低垂着眼估量着四周,已经看不出对方现在在做什么了。
暗乎乎的一片,他如果刚才不出声,她是真看不出有人在。
男人没有在叩着琴盒,过道的距离像天堑隔绝出的两方天地。
须臾,才听见他清润的音色。
在漫长的黑色里显得如大提琴般低响起的磁:
“眼睛。”
“要开灯了。”
没有丝毫犹豫,逢夏下意识跟着他的声音做,抬手遮挡住眼睛,手指间的缝隙里看出去。
男人背对着,端方玉立的身型破开这片暗沉沉的影。
环绕的半圆形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接二连三的迎接光色,亮堂起来。
她放下手,眨了眨眼睛适应。
再睁眼时,宋疏迟已然站回自己的琴盒前,实木和丝绒制的琴盒,黑金色的花纹繁复而大气,穹顶亮起的光点都偏爱地流转于他的琴盒面。
逢夏想起学校里广为流传的那句话。
宋少爷一曲更胜千金。
他的琴是斯特拉迪瓦里的古董名琴,他的那把更是在国际上闻名遐迩,木质透出如宝石般沉稳透的红调,音质浑厚也明亮,琴的灵魂就像是最为优雅的绅士。
想起第一次见他拉《Der Erlkonig》凌冽而耀眼的画面。
这样顶级得只活在历史见闻上的琴,光是放在那儿都觉得让人不敢相近。
偏偏在他那双漂亮的手上,清凌凌泻出的每个音符,都让人为之屏息。
不压音色,不被琴掌控。
只觉他生来该用这样高雅难得的器乐。
逢夏只觉遗憾地叹气。
只有在他的演奏里,她才明白什么叫做“小提琴是天才演奏家玩的游戏”。
室内片刻静谧。
女孩儿看过来的目光停在他的手上。
粉白肤色上那抹热烈的红,微微低着头,乌黑卷起的长发在纤瘦凸起的锁骨间轻摇慢晃。
宋疏迟余光扫过,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刚才,不想偷听你讲电话。”
逢夏抬起头看他,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才发出声音那件事。
她眼尾上扬,笑着说谢谢。
“太暗了,不好看到人。”
过道的距离。
男人不疾不徐地关上琴盒,细微的声响消失。
逢夏想起前两天那个闷热头晕的下午,从随身小包里拿出充电递过去。
“这个谢谢,那天也谢谢送我去医务室。”
稍顿。
察觉到男人声音里带着清浅的笑,问:
“刚见面就有这么多句谢谢吗。”
他的笑很轻。
却像蛊惑那般沉沉浮在耳侧。
她耳尖泛起点红,好像他都见证了她近来每个窘迫促狭的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