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3页)

观棋原本都打算第二日跟大理寺告假,可没想到主人这次心情调整的这么快。大清晨就若无其事地领着他出门,真是让人长松一口气。

只是临出门前,观棋还是有些不放心,立在院子里瞟了一眼主人包扎整齐的右手,小心翼翼道:“大人,您若是不舒服,还是请假歇息两日吧?”

司徒晟淡淡道:“干嘛休息?”

观棋被问得一窒,小声道:“你的心情……好些了?”

司徒晟瞟了一眼正在院子里装模作样,用棍子敲打晾晒被子的女子,清冷说道:“又不是奶娃子,窝囊废,有什么心情好不好的?”

那女人说得对,他已经不是只能用泥娃娃泄愤的无力孩童,与其自怜自艾,不如静下心来细细谋划……

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连个差点被亲爹卖掉的弱女子都不如吧?

想到这,他举步便往外大步走去。

楚琳琅将脸儿隐在正挂着的被子里,却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少卿大人还真是小肚鸡肠,可是不能被人说嘴呢!逮到机会就得还回来!

想到这,她忍不住用手里的棍,朝着男人的背影比划敲打!

德行!下回再作妖不按点吃饭,害得她夜半上工加餐,就涨他三倍的工钱!

再说楚管事,除了偶尔要深夜规劝生闷气的东家,集萃巷子里的日子,过得其实很轻省。

司徒晟没有早起吃饭的习惯,往往四更天起床洗漱后,也不惊动管事丫鬟,就静悄悄去上朝。

他习惯与观棋回官署吃早饭,而平日的日常,只观棋一人就够,大部分情况下压根不必折腾管事丫鬟来伺候。

于是管事婆子也厚着脸皮,几乎每天都可以堂而皇之地一觉睡到大天亮。

楚琳琅如今不必侍奉婆婆,操持一大家的饮食嚼用,更不用时刻提心吊胆着夫君在仕途上的错漏。

做了别人家的仆役,除了偶尔在司徒晟回来的时候做做饭,竟然比原先所谓的官夫人还逍遥自在,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不过既然做了少卿府的管事,也不能太划水,总要寻些事情来做。

楚琳琅记得,司徒晟的名下还有京郊的二十顷职田。

依着司徒晟淡薄钱银、荒废院子的劲头,那职田大约他应该连去看都未看一眼。

所以请示了司徒大人后,楚琳琅这日带着两个丫头来京郊的职田看一看。

司徒晟府里没有车夫和马匹,他用车的时候一律都是官署里的,所以楚琳琅便租了辆马车,两个丫头一路颠晃来了京郊。

到那一问,职田的管事和守田的佃农,他们果然都没有见过少卿大人。

楚琳琅拿着职田的田契,仔细核对了一下,发现原本二十顷的职田居然被周围的其他官邸侵占了不少,往常报上来的租粟更是缺斤少两。

那管事原先看楚娘子年纪轻轻,还试图用些田地行内规矩一类,将她蒙混过去。

岂不知,眼前这位就是靠买卖田地起家的,她以前老家的田地都是亲自管理。

眼下虽然冬歇,可京城附近一年粮食几种,去年雨水是否充沛,她早跟街访府宅的管事们打听得明明白白。

这几个人以为她是年轻女子就能糊弄过去,那是门儿都没有!

唇枪舌战了一番后,几个田地把式败下阵来,只作揖赔不是,说是下面记账的人搞错了数目,容得过后补上。

至于田地界限,他们丈量后也会重新标定界限,不敢短缺少卿府上一分一毫。

要知道五品官虽然不算大,可堂堂大理寺却是可以审问百官的阎王殿。

有多少高官都折在了大理寺的刑具之下,如今这位女管事两只眼睛都冒精光,压根就糊弄不过去啊!再死不承认,岂不是自己作死,要去大理寺剥皮?

料理好了职田的事宜,楚琳琅还去了附近的村子,买了些山货、新鲜的鸡蛋和肥鸭,还有一大块刚切好的山猪肉。

某人的手受伤了,总得吃些好的补一补。

司徒晟最近很忙,听观棋说在官署里,司徒晟也爱错过饭顿,往往吃的都是冷饭。

她想回去给他熬些鸭油汤,现在天凉,用砂锅盛着凝固的鸭油,带着也不怕洒。

东家想吃饭时,让观棋在取暖的炉子上热热,就可以泡着冷饭吃一口温热的了。

今日查账查得清爽,估摸着时间,今日能回去的早。

所以楚琳琅坐在马车上想着今晚的菜品,先做个猪油煨山菇,再炖个黄酒烧红肉,若是时间来得及,还要烙些香葱油饼。

她上次做的时候,司徒大人似乎很爱吃,只是观棋吃东西没眼色,也不知给他的主子留些,看来这次得多做些……

心里正想着呢,只听前面热闹喧哗的乐声,马车也被人潮堵住,暂时停了下来。

冬雪下了马车挤到前面看情况,不一会就跑了回来。她先跟夏荷窃窃私语,两个人对视,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跟楚娘子说。

楚琳琅看她们二人神色有异,便问:“听声音,前面是不是有接亲的车队?”

冬雪点了点头,也不顾夏荷拽她的衣袖,耿直说道:“是碎催人家接亲,迎狐媚子过门呢!”

楚琳琅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冬雪说的应该是周随安正在迎娶谢家的二姑娘。

算算日子,也是差不多了,再不迎娶,那肚子也遮掩不住了。

楚琳琅与周随安提出和离的时候,便想到了人家有再娶之日,既然如此,自然不会在人家大喜的日子矫情难过。

嘹亮的乐声入耳,还是听得有些心烦。

眼看着马车堵住了过不去,楚琳琅干脆跟车夫结算了租钱,先下车,准备穿街后的胡同,走着回去。

只是下了马车,不免要望了两眼那婚队。虽然谢家似乎有意低调,没有铺出十里红妆的排场,但也是婚轿,车队一应俱全。

只见那马背上坐着红衣俊朗新郎,春风得意的笑,正在不停向四周的人作揖……

楚琳琅收敛了眉眼,一时在想:到底是自己对不住周郎。

想当初她与周郎成亲,寒酸得甚至没有一顶轿,更无高屋亮瓦。只是在简陋的茅草屋舍里,一对红烛,一块红帕,曾经年少的两个人在清冷陋室跪着对拜,却不小心撞了彼此的头,然后拉着手傻笑……

而如今,他加官进爵,红轿高马,洞房花烛,这等人生得意总算补全了以前娶了商贾庶女,只有寒酸婚礼的缺憾。

她不想再看,扭身想要离开,手腕却被人一把拉住,同时有人惊喜低喊:“周夫人!竟然在这看到了你!”

楚琳琅定睛一看,呀,原来是连州故人——知府何夫人!

当初连州官员被一船掀翻,无一幸免,就连明哲保身的知府也被贬做了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