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2/4页)

萧衍俊朗的面庞上赫然多了一道血红的鞭痕,从额角一直延伸到下巴,足足有三寸长短。

“你!”萧衍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一股心火直冲天灵盖,面容狰狞地瞪着殷氏,宛如一头发狂的野兽般。

她竟然敢打他!

殷氏双目赤红地看着萧衍,犹不解恨,紧接着再次扬鞭,连续又抽了两鞭子。

“啪!啪!”

鞭子甩在皮肉上的脆响连续炸响。

萧衍慌忙横臂去挡,第二鞭和第三鞭重重地抽在了他的胳膊上,鞭子抽破了丝绸的袖口,他的双臂上也是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殷婉,你够了没!”萧衍的牙关咬得格格作响,双目喷火,左脸上那道血红的鞭痕触目惊心,衬得他的脸愈发狰狞。

几滴鲜血顺着他的面颊淌落,滴在下方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滚!”殷氏厉声道,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鞭子,鞭尾垂落在地。

萧衍气息微喘地看着殷氏与萧燕飞母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鬓角的头发凌乱地散出了几缕,被血液与汗水糊在了颊边。

他重重地甩袖,只愤愤地丢下了一句:“殷婉,有本事你就永远别回侯府!”

萧衍身形僵硬地迈出了堂屋,被茶盖砸过的膝盖窝还在作痛,导致他的脚步不复往日的沉稳矫健,显得踉跄。

破损的袖口耷拉在身侧,平日里光鲜亮丽的武安侯此刻狼狈得好似落荒而逃。

殷氏:“……”

殷氏怔怔地望着萧衍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前方。

忽然,她的手一松,手里的鞭子坠落在地。

两行泪水汹涌地自她眼底溢出,划过她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面颊。

殷氏抽泣地哭出了声,周身颤抖不已,泪水仿佛无止尽般不断地涌出……似乎要把她这十几年的悲苦与压抑都发泄出来。

哭出来就好。萧燕飞没有劝殷氏,只是默默地轻拍她的后背。

先前萧燕飞就听外祖父说了,殷氏乍闻这件事时激动得差点回不过气来,殷氏的这口气憋得太久太久了,这其中也有过去这十几年她在侯府受的委屈,咽下的血泪……

所以,得让她见萧衍,让她把这口气宣泄出来,不然会郁结于心,会生病的。

还有……

萧燕飞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心口隐隐泛起了那种酸楚苦涩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涌上来。

原主的心里也是有不甘,有疑惑,有委屈的……

忽然,萧燕飞觉得头顶一暖,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在她上方。

一只厚实的大掌在她柔软的发顶揉了揉,轻轻地,柔柔地,似在碰触着什么珍宝。

她转头看去,这才发现顾非池不知何时从屏风后走到了她身边,对着她浅浅一笑,眼眸温暄明亮。

萧燕飞无声地对着他摇摇头,抿唇笑了笑。

她没事,她不是原主。

真正伤心的人是原主,还有殷夫人。

想起萧衍刚刚说的那番话,萧燕飞挑眉问顾非池道:“他的差事没了?”

萧燕飞心知肚明,外祖父特意派人去傅川那里讨回温泉庄子,就是为了让萧衍丢了銮仪卫的差事。

“然后呢?”应该不会仅止于此吧。

顾非池低低一笑,对着萧燕飞时,笑容温和,“……幽州匪乱,皇上命承恩公柳汌带兵前往剿匪,如今朝中不少勋贵都盯着,想让家中的年轻子弟随军出征好练练身手,能挣个军功那自是最好。”

“武安侯接下来,必是会设法谋这件差事,跟着柳汌一起去幽州白捡军功。”

说到“白捡”两个字时,他唇角逸出一声轻笑,赞道:“世人瞧不起商贾重利,可商道即人道,唯有察人心,观利弊,谋大局,才能杀出一条血路。”

“萧衍自视甚高,目下无尘,只会被外祖父他老人家玩弄于股掌之上。”

顾非池的目光望向了萧衍离开的方向,面具后的狐狸眼中出浮现锐利的锋芒。

一墙之外,萧衍翻身上了马,抬手摸了把脸上的血,眼神阴鸷。

他愤愤地高举马鞭,正要抽下,后方殷家大门传来一个急促的男音:“侯爷!”

“侯爷,既然来了家里,怎么这么快就要走!”殷家大爷殷焕急匆匆地追着萧衍来了,脸上赔着笑,试图解释,“大姐只是在……”

萧衍憋着一肚子火,理都没理殷焕,马鞭重重地抽下,马屁嘶鸣着冲了出去。

只留下殷焕尴尬地站在原地,望着萧衍离开的背影,眼神一点点地变得阴沉。

殷婉实在糊涂任性,她这般得罪了武安侯,只会害了殷家!

前方的萧衍策马从葫芦胡同离开,马鞭反复抽响,快马加鞭地返回了侯府。

然而,等他回府才发现,目光所及之处,空落落的,府里几乎被搬空了大半。

外仪门内的致远厅像是被洗劫一空,原本居中悬挂的前朝画圣沈道贺那幅水墨《万马图》不见了,金蜼彝、红珊瑚狮子……甚至于外头池塘里的太湖石都凭空消失了。

他不过是出去了一趟,这个侯府就变得如此陌生,仿佛一处久无人居住的宅邸。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萧衍站在致远厅外,更懵了,回过神来时,才意识到他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大管家彭大惊疑不定地看着萧衍脸上的那道血痕,在一旁讷讷地提醒道:“侯爷,今早夫人就派人来拉嫁妆,就……”

“彭大,你就放任他们把侯府给掏空了?”萧衍不快地打断了彭大的话,额角根根青筋暴起,脸上和胳膊上被殷氏抽过鞭子的部位还在一抽抽的疼。

彭大满头大汗,连忙解释道:“侯爷,他们搬走的那些都是夫人的嫁妆,全都是写在嫁妆单子上的,像那幅《万马图》还是当年为了迎侯爷您袭爵的圣旨,夫人特意开了自己的库房里取出来的。”

这幅画一挂上去,就是那么多年,挂着挂着,所有人也都忘记了这幅画是殷氏的嫁妆。

“池塘里的太湖石是几年前为了太夫人大寿修缮府邸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山石,夫人命人从她陪嫁的宅子里搬来的。”

“还有佛堂的那尊碧玉佛像也是夫人……”

彭大后面还说了什么,羞恼交加的萧衍根本没听进去。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滚动:这些全是殷氏的??

不会吧!

恍惚间,他的思绪回到了十六年前……

当时为了保住侯府的爵位,父亲几乎变卖了大部分家当,才勉强凑出了那百万两白银。

那个时候,府里就和现在一样空落落的,值钱的东西全都被拿去变卖了。

侯府一朝跌落谷底。

往事清晰地闪现眼前,萧衍整个人犹如乌云罩顶,加快脚步去了荣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