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第2/3页)

“好啦好啦。你不凶。”

“你最好了!”

是啊,他最好了!

他是最好的顾非池。

这一瞬,顾非池的眸子里绽出如骄阳般明亮的光彩,连唇角的笑容都添了几分柔软的旖旎。

他抬手在她嫩白的耳垂上捏了一把,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穿过一条条甬道和一道道宫门,两人又走了一刻钟,前方便有一栋恢弘的宫殿进入他们的视野。

上方的大红匾额写着大大的“坤宁宫”三个金漆大字。

坤宁宫大门紧闭,大门两边有十几个手持长枪的禁军侍卫守着。

“世子爷。”那个名叫“山海”的小内侍殷勤地朝两人迎了上来。

知道顾非池要来坤宁宫,山海就奉梁铮之命提前来这里打点一番,免得这些侍卫不长眼,得罪了未来的太子爷。

那些侍卫已经知道了顾非池的身份,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局促,也有些惶恐。

“开门。”顾非池淡淡地下令道。

山海便对着侍卫总旗使了个手势,催促他们赶紧开门。

“吱呀”一声,这道沉重的宫门被几个侍卫合力推开,时隔二十年,这道宫门再一次完全开启了。

封了这么久的宫殿里头依然干干净净,五六个宫人正拿着扫把在庭院里扫着地,“擦擦”的扫地声此起彼伏。

山海在一旁恭敬地解释着,说起坤宁宫在顾皇后薨逝后,便一直封宫,就如同她临死前的最后半年一样;说起现在留在宫殿内太监、姑姑和宫女有八人,都是顾皇后在世时在她身边伺候的人;说起他们是自愿留在这里,代顾皇后守着这座空的宫殿。

宫门开启的声响引得庭院里的几个扫地的宫人都看了过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姑姑放下手里的水壶,面露迟疑之色。

坤宁宫的份例大概一旬领一回,距离上回发份例才过了六天,照理说,要再过四天发份例才对。

往日里,份例不仅短缺不说,至少也要拖个十天半个月,不可能突然提前吧?

而且,就算发份例,也都是从角门送进来的,不会大开宫门。

庭院里的其他几个宫人也放下扫帚,纷纷地围到了这位姑姑的身边,喊着“华姑姑”,还有宫殿内的宫人也走了出来,全都惊疑地望着宫门的方向。

迎着刺目的阳光,可以看见敞开的宫门外,一对年轻的男女闲庭信步地并肩走来,两人都穿着紫色的衣裳,男的俊美,女的娇美,宛如日月彼此辉映。

因为直对着光,华姑姑的眼睛略有几分模糊,她眨了眨眼,才看清了紫衣青年的脸,震惊地脱口而出:

“姑娘!”

熟悉的狐狸眼,眉目昳丽,却与顾明镜的明艳不太一样,青年的身上更显气宇轩昂。

下一刻,她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就改口道:“小公子。”

“您是小公子!”

华姑姑贪婪地上下打量着顾非池,恨不得将他的脸铭刻在她眼中。

小公子长得实在是太像姑娘了。

华姑姑的眼眶浮现一层朦胧的水雾,连嘴唇都在不受控制地颤动着。

“是我。”顾非池深深地注视着三步外的中年女子,不确定地叫出了一个名字,“华姑姑?”

才四十出头的妇人鬓角却夹了不少霜丝,额头、眼角刻着一道道深刻的皱纹,瞧着像是快五十的人。

华姑姑用手捂着嘴,抽噎着哭了出来,泪如雨下。

好半天,她才哽咽地地说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奴婢终于等到了……”

若不是为了等这一天,若不是为了给自家姑娘守好这坤宁宫,她早就在二十年前就跟着姑娘去了。

华姑姑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可又有更多的泪自眼眶涌出。

她哭笑着,抬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语不成声地说道:“小公子你看,那棵梧桐树是姑娘当年住进坤宁宫后亲手种下的,这几年死气沉沉的,可今春突然又抽了枝。”

“当时奴婢就知道,今年肯定会有好事发生。”

“太好了!”

华姑姑再一次由衷地叹道,对着顾非池屈膝跪了下去。

而她身后的那几个宫人都有些懵,但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顾非池,在他脸上寻找着昔日主子的存在。

一个中年内侍也在反复地喃喃说着:“像……真是好像!”

“快,大伙儿快跪下。”华姑姑回头对那些宫人道,“这是皇后娘娘当年生下的小殿下,皇长子。”

所有人都是一惊,接着便露出了喜色,也跟着屈膝跪了下去,喊着“小殿下”。

顾非池让他们免礼,又转头对萧燕飞道:“燕燕,这是我娘当年的贴身宫女华姑姑,也是卫国公府的陪嫁丫鬟。”

“华姑姑。”萧燕飞对着华姑姑点头致意。

华姑姑从小两口交握的手猜出了这位姑娘的身份,眉眼间的笑容更深了。

小殿下也都及冠了,是该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得让娘娘见见小殿下和儿媳妇才是。

“小殿下,燕姑娘,请随奴婢来。”华姑姑赶忙用帕子擦干净了眼泪,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眸分外明亮,领着顾非池与萧燕飞往正殿方向去。

正殿内纤尘不染,恢弘庄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正前方的香案上供奉着一个牌位。

牌位前,除了供奉着几枝金桂花外,还放着一尊青铜香炉,里头插的三支香飘着丝丝白烟,袅袅地散开。

华姑姑抿了抿嘴,艰声道:“他说这里晦气,二十年来,也没人进来过。”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皇帝。

在宫中供奉牌位是个大忌讳,华姑姑他们也就是仗着坤宁宫封了宫,悄悄这么干了。

顾非池静静地带着萧燕飞走到了蒲团前,接过华姑姑递来的香炷,跪在了蒲团上。

凝望着香案上的牌位,顾非池双手持香,轻声道:“娘,这是您儿媳妇,好看吧?”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寂。

华姑姑忍不住再次哽咽出声。

随即,她又死死地咬住唇,两行泪水疯狂涌出眼眶,滑下面颊。

“娘,让您久等了。”顾非池轻而缓慢地又道,“坤宁宫从此不用再封宫了。”

“迟了二十年,但您所坚持的一切没有白费。”

当年,娘亲是为了卫国公府,为了西北安稳,才不惜与皇帝决裂,不惜封了坤宁宫,如今卫国公府很好,西北安定,西戎人已经有四五年不敢再来犯。

娘亲当时的坚持没有白费。

不仅是华姑姑,其他坤宁宫里的那些旧仆们也一个个都喜极而泣。

若不是为了等这一天,他们早就追着主子殉了。

他们留在这里,整整二十年,一步不离,就是等着这几乎不可能等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