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第3/3页)
“再加上后方绕道后方的万人。”
“这是谋定而后动……”
谢无端派人火烧辎重营,断了他们后方的粮草,可想而知,南征军将士们的士气势必会一落千丈。
这一刻,和连轲三人的心头都冒出了同一个念头——
谢无端分明是打算趁势前后夹击兰峪关。
强袭。
谢无端最擅长的就是强袭和巷战。
城墙上,长狄士兵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不止,“粮草被烧了”、“怎么办”等等的词不时飘了过来。
“立刻。”钦志犇一拳重重地垂在了城墙上凸起的角墩上,铜铃大的眼睛逼视着和连轲,“我们立刻退回乌寰山。”
乌寰山是长狄南境边线,是他们长狄的地盘。
退回到乌寰山,他们就有长狄数十万将士坐镇后方,不必担心后方的粮草支援,更不用担心大景的人会从后方夹击他们。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肥头大耳的狄人站在了钦志犇的身边,与他一条心。
和连轲眼眸闪烁不定,望着后方丹既平原的方向,道:“还是先派人去丹既平原查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钦志犇嗤笑道,“不是谢无端,难道我们好好的辎重营会自己放火烧粮吗?”
“那是平原,可不会莫名起山火,今天更没有打雷。”
和连轲知道对方说得不无道理,但还是认为不能这样草率,道:“元帅说过,让我们死守兰峪关……”
“粮草已经没了。”钦志犇冷冷地打断了和连轲,语气不耐,“谢无端只需要以逸待劳,我们在兰峪关还能撑几天?!不吃不喝最多也就多撑三五天。”
“兰峪关一样会失守!”
“不错。”那肥头大耳的狄人附和道,“等那一万景人烧完了粮草后,来到兰峪关自后方袭击,那便是两边夹击,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不可!”和连轲还是否决,但目光略有几分游移,言辞显然没之前那般笃定了,显得底气不足。
“和连轲!”钦志犇拔高嗓门直呼其名,字字如刀,“你是让这四万勇士陪你一起死吗?!”
城墙上,争执声不断,越来越鼓噪,三个长狄将领之间火花四射,一触即发。
这一幕被城墙下方的一支千里眼收入了眼内。
谢无端放下了手里的千里眼,上方的桐油伞在他脸上笼下淡淡的阴影,也恰好挡住了他手里的这支千里眼。
谢无端把千里眼交给了风吟,淡淡道:“留吁鹰不在,北狄人便失了主心骨;留吁鹰在,以他的军功、围观和手段,足以可以压制住钦志犇这些人,让人信服。”
“而留吁鹰不在,副帅乞伏逻已亡。”
“左大将和连轲孤掌难鸣。”
谢无端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有种岳峙渊渟的从容不迫。
策马立于谢无端另一侧的边昀专注地听着,似要把谢无单说的每个字都记下来,沉吟着问道:“末将记得‘钦志’这个姓应该是长狄的大姓吧?”
“不错。”谢无端微微颔首,眉眼含笑,“中将钦志犇出身‘钦志’氏,是长狄的贵胄名门。”
“另一人名叫拓跋豹,拓跋氏是九姓亲王之一。”
对于如今北狄在北境的这些高阶将领,谢无端如数家珍。
边昀若有所思道:“留吁鹰不在,左大将就压制不了他们。”
“在军中,最忌众将领意见相左。”谢无端轻轻一笑,随手扯了下长弓的弓弦,银色的弓弦在空气中嗡鸣作响。
乱则生疑。
“还可以更乱。”谢无端轻抚着手里的长弓。
这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黑弓,弓身两侧各带有一个小小的滑轮,瞧着奇形怪状的。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弓身上的其中一个滑轮摩挲了一下,便慢条斯理地将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一点点地拉开了弓……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张弓的弦更轻,唇畔的笑意更深。
原本他已经连一石弓都拉不满了,可现在,他却能够轻而易举地拉开这把弓。
很快,弓弦就被拉满,弓如满月。
下一瞬,他修长如玉竹般的手指骤然松开,放了弓弦。
“咻!”
那支羽箭如流星般离弦而出,急速地划破空气,朝城墙上方射去,锐气十足。
这一箭狠狠地射在了城墙上方的悬有长狄帅棋的旗杆上,刺穿了那手腕粗细的旗杆。
“呲拉”一声,旗杆在众目睽睽下拦腰折断。
那绣有鹰首图腾的帅旗也随之倒了下去,如那折了翼的鹰……
谢无端打了个轻脆的响指,示意边昀点燃信号弹。
拉开引线后,一道红光就从边昀手中的信号弹中飞窜而起,直冲云霄,巨大的红色烟花在碧蓝的天空中炸开。
谢无端仰首望着空中的信号弹,微微地笑。
北境兵力如今严重不足。
谢无端不可能为了烧粮草,派大军耗时耗力的绕道沙漠。
实际上,从格兰里沙漠绕道到兰峪关后方的,仅仅只有一个人。
要做的也仅仅只是在适当的地方,放一把足够大的火而已。
谢无端再次执起千里眼,望向了兰峪关城墙上方。
钦志犇和拓跋豹二人一左一右地围着左大将和连轲,三人口沫横飞地争吵着,吵得是面红耳赤。
从谢无端的位置,听不到他们在吵,但是从对方的口形可以大致看出,钦志犇和拓跋豹二人打算弃兰峪关,可和连轲不肯,并说是,若是他们敢走,以逃兵论,格杀勿论。
钦志犇和拓跋豹二人如何肯担上“逃兵”的罪名,与和连轲争执得更厉害了,拓跋豹甚至还示威地将佩刀拔出了两寸。
此举彻底激怒了和连轲,和连轲一把拔出了弯刀,将尖锐的刀尖指向了钦志犇两人,杀气腾腾。
“咻!”
紧接着,又一个大红色的信号弹在空中炸开了,距离很远。
这第二枚信号弹是出现在兰峪关以北。
赤红色的烟花将那碧蓝的天空染红。
兰峪关内,所有的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第二枚信号弹的方向,目瞪口呆。
连和连轲也同样怔怔地望着那巨大的红色烟花,感觉心脏似乎被刺了一刀。
他握着配刀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垂了下去,手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趁着他不备,拓跋豹将佩刀彻底拔出,一刀砍向了和连轲的脖颈,刀锋在阳光下寒光四溢……
谢无端优雅地放下千里眼。
唇角的笑温雅如春风拂过树梢。
疑,则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