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第2/3页)
怡亲王是武将,也曾领过兵打过仗,见己方有条不紊,见墨珏从容不迫,心中有数了。
这是“瓮中捉鳖”。
也就是说,今日的这一战早就在顾非池与谢无端的预料之中。
“太子在何处吗?”怡亲王压着心头的激越,环视了周围一圈。
他也不过三十五六的年纪,一腔热血犹在,恨不得亲上战场,完成太祖夙愿。
“太子不在乌寰山,”墨珏说着,信手指了指那高高的城楼,“谢少将军在城楼上。”
不在?怡亲王一愣,见墨珏没说顾非池去了哪里,也就没问,想了想后道:“领我去见谢少将军吧。”
他是行伍之人,自然懂军中的规矩,想来是顾非池的行踪涉及到军机,所以对方才没说。
“王爷请随我来。”墨珏走在了最前面给怡亲王领路。
怡亲王把捆着留吁鹰的那匹马留在了下头,留吁鹰被灌了药,这一路北上都是昏迷不醒,直到现在人还晕着。
怡亲王吩咐亲卫看好人,自己随墨珏走上了通往城楼的石阶。
周围萦绕着阵阵厮杀声,却没有一个敌人可以靠近他们,或者说,只要有北狄人试图接近主道与城门这边,就会被羽箭一箭毙命。
怡亲王随墨珏上了城墙,又沿着一排木楼梯上了城墙上方的城楼。
一袭白衣如雪的谢无端站在高高的城楼中,手里拿着一支千里眼,远眺着四周。
在这鲜血横流、杀气四溢的战场上,他显得格格不入,丰神俊朗,气质清华,有种超然的气质,仿佛不属于这片污浊的尘世。
令人完全看不出他是一名将,更像是一个从画中走出来的翩翩贵公子。
“左翼包抄。”
“中路支援右翼。”
“合围西南两路敌军,全歼。”
“……”
青年的声线温润如徐徐春风,可口中吐出的却尽是冰冷无情的战术。
随着他的说话,旁边有一名方脸小将时不时地拿起不同颜色的小旗帜,以不同的动作挥舞着,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是旗语,用来指挥作战。
怡亲王没有打扰谢无端,静静地站在一边。
从这高高的城楼上,可以居高临下地看到城中错综复杂的街巷,看到巷子里那些流窜的北狄士兵,看到隐匿在阴影中的天府军将士从容不迫地围追堵截,看到他们游刃有余地将敌人一个个地斩杀于他们的兵刃之下。
突然,他注意到西北方的一条巷子里,一队近千人的长狄将士举着盾牌在箭雨中艰难突围,冲向了城池的主道。
怡亲王不由往前迈了半步,紧紧地抓住了扶栏的扶手。
紧接着,又有另一队长狄兵从另外一边突围,两队人马在主道上聚集在了一起,足有两千人,位于队列两边的将士们纷纷举着盾牌挡在头上,挡下了周围射来的一道道羽箭。
这两千多北狄人已战意全无,往北城门的方向溃逃而去。
不好!
怡亲王神色一凝,忍不住转头去看旁边的谢无端。
就见谢无端云淡风轻地微微地笑着,连眼角眉梢都不曾动一下,仿佛眼前的这一切根本不算什么。
在军中,当以主将的军令为优先。
怡亲王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言不发,但一颗心提了起来。
那队北狄将士已经冲到了城墙前,数百人都往城墙上抛出了一根根攀墙索,待攀墙索的爪钩攀附在城墙上后,他们便开始沿着攀墙索往上爬……
“咻咻咻!”
铺天盖地的羽箭不断地招呼着这些沿着攀墙索往上攀爬的北狄人。
有人中箭之后惨叫着从半空中摔下,重重地落在地上,头破血流;也有人侥幸脱围,爬过了那高高的围墙。
怡亲王握紧双拳,真恨不得即刻带兵去追,可见谢无端的千里眼对着那队北狄人逃走的方向,又按捺住了。
在最后一个北狄人爬出城墙后,谢无端这才放下了千里眼。
“公子。”
后方的风吟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给他披上了一件镶着白色狐毛的披风,毛绒绒的狐毛衬得他的气质尤其温润,皎若云间流月。
边昀在一旁对着谢无端抱拳道:“谢将军,末将已点兵三千。”
谢无端将千里眼交给了风吟,淡声道:“我们追!”
顾盼间,气度雍容优雅,骨子里透出一种运筹帷幄、不容置疑的气势,令人不由信服。
边昀抱拳应命。
怡亲王这才注意到城墙下方已有三千将士待命。
谢无端转过身,朝楼梯方向走去,走过怡亲王身边时,还不忘说了一句:“舅父请自便。”
没等怡亲王反应,他已然踩着楼梯下了城楼。
怡亲王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一会儿看看谢无端的背影,一会儿看看下方这三千天府军将士,一会儿又遥遥地望着北狄人逃走的方向,总觉得心头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又一时没抓住。
“得得得……”
下方的马蹄声唤回了怡亲王的神智,循声望去,一袭白色披风的谢无端首当其冲地策马朝着北城门方向驰去。
边昀以及三千将士声势赫赫地跟在他的身后。
城内的厮杀还在继续着,一万北狄人此刻死得七七八八,只有残余的千人还在城中的角角落落里苟延残喘着,身边是同袍的尸体,他们的眼里只剩下了绝望。
这一战,胜负已定,城中剩余的北狄残兵插翅难飞。
北城门在隆隆的声响中开启了,天府军将士们如海浪般蜂拥而出,数千骏马的马蹄声重叠在一起,仿佛整座山林为之震动。
沉重的马蹄声遥遥地传了出去。
好不容易逃出城一里外的北狄残兵也听到了。
将士们悚然一惊,一个个脸色大变。
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得以逃出生天了,刚还在庆幸着,没想到景人这么快就追了出来。
“得得得……”
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听在他们的耳中,就像是恐怖的催命符一样,死死地跟着他们。
“千夫长,怎么办?”一个光头的长狄士兵以狄语问道,目露不安地看着他们的千夫长。
方才他们在城中被景军冲击而分散,是千夫长在每条巷的巷尾刻上记号,积水成渊地把他们这些人一点点地聚集了起来。
他们拿命去冲击,去搏,九死一生才翻过城墙逃了出来。
可也仅仅逃出来不到千人。
周围的长狄士兵们脸上、身上都沾满了血渍,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哪些是战友的血,哪些是他自己的。
千夫长咬了咬牙,回头朝乌寰山的方向望了一眼,感觉它就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凶神夜叉,不知何时会对他们发出致命一击。
乌寰山是一个陷阱!
一个葬送了他们十几万勇士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