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第3/3页)

爹爹养育他长大,教他读书习武,教他明辨是非,教他为人处世之道,但从来没有说,他必须要恨皇帝,必须要为他的生母报仇。

爹爹让他自己去选择他自己的路。

但首先,他必须强大起来!

萧燕飞静静地听着他说。

他还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他年幼时的事,原来他七岁时就知道了。

她心口略有些酸涩,仿佛看到了七岁时小小的顾非池一脸倔强的样子。

顾非池停下了脚步,仰首望着西方的天际,那里还残存着最后一抹似血般的红色。

寒风吹拂着他鬓角几丝零散的碎发,覆在轮廓鲜明的面颊上,使得整个人透出一股子清冷桀骜的气质。

他的手依然紧紧地牵着她的小手,掌心贴着她的掌心。

“我看到了这个国家各地民乱四起,朝廷拆东墙补西墙,赋税加重,看到朝堂上唯亲是用,外戚横行,结党营私。”

“大景朝这几年来,人口少了近一成,赋税从先帝时的两千多万两锐减至一千二百万两。”

皇帝总说因为谢家穷兵黩武,导致国库空虚,却不曾想过没有国泰民安,又何来的国库丰盈。

顾非池扬唇笑了,骨子里透出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自信来。

“既然他当不了这君主,那么,我来。”

他的语气颇有些狂妄自大,倨傲而又骄矜。

他转过头,注视着她的眼眸,瞳孔闪着灼灼的锋芒。

“我们一起。”

好不好?

萧燕飞的回应是,双臂环住了他劲瘦有力的腰身,把小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上,额头在颈窝亲昵地蹭了蹭。

“好!”她脆生生应道。

他们一起。

顾非池也环住了她的腰身,动作是那么轻柔,仿佛环抱着什么最珍贵的奇珍异宝。

黄昏的最后一缕光斜斜地照了下来,旁边的红马打了个响鼻,长长的马尾甩在了两人身上,似在催促着他们。

顾非池低低一笑,将萧燕飞横腰抱起,抱上马。

紧接着,他自己也翻身上了马,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一手挽着缰绳,另一手揽着萧燕飞的纤腰。

“燕燕,我们回庄子,泡温泉,好不好?”他的唇角微微翘起,带着几分撒娇,几分诱惑,眼角眉梢都变得旖旎起来。

“不好!”萧燕飞二话不说地断了他的念头,“你身上有伤。”伤口沾了温泉水,会感染的。

“我已经好了。”顾非池俯首凑得更紧,近乎呢喃地与她咬耳朵,温热的薄唇几乎贴在了她的耳廓上,“真的。”

“我说了算。”萧燕飞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

“不如,待会儿你再确认下?”

“……”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坐下的红马也不用顾非池指示,就载着两人往庄子方向奔驰而去。

西方天际的那一抹残阳彻底落下了,夜幕再次降临,天空中飘起了稀稀落落的雪花。

原本打算今天天黑前离开的顾非池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反正肩头的伤已经被萧燕飞看到了,他也不急着走了,在庄子上多赖了一天,腊月初五一大早把萧燕飞送回了京城,这才回去找怡亲王。

怡亲王已经到了距离京城不过百里的栎县,会在休整两天后,和顾非池一同押俘进京。

内阁于昨天就正式下发了公文,公告天下:

太子亲征,北境大捷,生擒长狄王铎辰锋。

萧燕飞骑着马,慢悠悠地从西大街上走过,白鹰在她的上方展翅飞着,盘旋不去,顾非池走之前特意吩咐了它,要它护送萧燕飞回去。

她看到有一家几人蹲在路边抱头痛哭,嘴里说着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看到有人咬牙切齿地在门口烧着纸钱,喊着太子殿下给爹娘报仇了;

看到有人兴奋地收拾着行囊,说着他要回北境过年;

还听到有人激动地嚷着,难怪太子自大行皇帝驾崩后,迟迟未登基,原来太子是在为了大景打天下呢。

……

萧燕飞最喜欢听别人夸顾非池了,愉悦地笑了。

从城门到卫国公府的这一段路,她策马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去卫国公府与卫国公夫妇报了声平安后,萧燕飞就直接回了宫。

礼部日盼夜盼地等着她,见人终于回来了,礼部尚书裴谨火急火燎地把关于迎驾事宜的折子奉到了她手边。

萧燕飞看过后,在折子上盖了玉玺印,就打发了裴谨,这爽快的态度令裴谨又是一阵感动,觉得太子妃为人就是比太子好说话。

裴谨捧着折子上前脚刚走,后脚祝嬷嬷就来禀道:“太子妃,二皇子殿下求见。”

“让他进来吧。”萧燕飞道。

二皇子唐越泽正在为帝后守孝,一身爽白衣袍十分素净,头发以银簪挽起,整个人显得又清减了几分。

“太子妃。”唐越泽与萧燕飞见了礼,呈上了手折道,“明天三司会审宁王谋反案,呈上了手折。”

萧燕飞令唐越泽协同三司查办此案。

宁王已被定了凌迟,但其他协同者,还待论罪。

大行皇帝“驾崩”后,朝廷官员需服国丧二十七日,朝廷诸事停摆,三司坐审的事这才一直压到了现在。

知秋接过唐越泽递来的手折,呈到了萧燕飞的案头。

萧燕飞没急着看那封手折,知道唐越泽的话还没说完,端起茶盅浅啜了一口。

唐越泽迟疑了一下,双拳紧握,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萧二妹妹,你大姐姐……会被定什么罪?”

力图平静的语气略有几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