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九哥(第2/3页)

黄春辉依旧耷拉着眼皮子。

廖劲微微蹙眉。

换了他,也得遁逃。

“郎君出临安前,就安排两千骑在后面跟着……”

黄春辉睁开眼睛,眼中有精光闪过。

“两千骑包夹敌军,敌军大败。”

护卫拱手,试探问道:“小人可能告退?”

黄春辉开口,“他为何令两千骑跟着?”

“三大部一直在虎视眈眈,郎君此行就带了两百骑……”

“老夫明白了,去吧!”

黄春辉摆摆手,等护卫走后,微笑道:“他以身为饵,可惜三大部没进坑,北辽人却自己跳了进去。手段如何?”

“了得!”廖劲赞道,“浑然不像是年轻人,更像是一个老鬼。”

刘擎红光满面,“廖副使过誉了,小崽子不过是运气罢了,恰好北辽人找麻烦。”

“这不是运气。”黄春辉说道:“这是本事!来人!”

外面进来一个官员,“相公!”

“传话,北辽军挑衅,老夫令陈州刺史杨玄率军出击,击破敌军五千,大捷!”

“是!”

“相公!”刘擎愕然。

黄春辉淡淡的道:“小崽子愿意为老夫分忧,主动担起得罪长安的担子,老夫,心领了。

他还年轻,也愿意留在北疆。以后的路漫长,不会一帆风顺。

老夫能为他做的不多,挡挡风雨罢了!”

他干咳一声,“另外,城外应当还有些北辽人,令江存中领军清剿。”

“相公,这有些无视了陛下的吩咐。”

这像是打脸。

黄春辉开口:

“老夫说了,不怕!”

……

数百百姓聚集在城门外。

“何时才能归家啊?”

一个男子牵着自己的狗,眼巴巴的问道。

军士没法回答。

“等吧!”一个老人蹲在边上,“每日给两顿饭,虽说吃不不算饱,好歹活着就好。北辽军没多少粮草,待不了多久。他们来,咱们走。他们走,咱们回,嘿嘿!这特娘的,真是得劲!”

这话带着讥讽的味道。

军士忍住呵斥的冲动,刚想回身。

“大捷!”

一个小吏策马冲到了城门下,喊道:“相公令陈州杨使君领军出击,已经击破敌军。”

那些百姓先是一怔,接着有人欢呼。有人问道:“可能回家了?”

“能!”小吏说道。

“万胜!”

欢呼声中,那些百姓冲着城中拱手,“相公高义!”

这两日大伙儿在城中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些消息,说是长安的皇帝令黄相公不得出击,于是黄相公才坐视了辽军袭扰。

皇帝兴许是顾虑什么吧!

大伙儿不敢腹诽至尊,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城头,江存中对张度说道:“娘的!子泰竟然破敌了。”

“江郎将!”一个军士跑上来,“相公令你领军清剿城外敌军!”

江存中乐了,“娘的!肉被子泰吃了,我去喝汤也成!”

……

黄春辉出了值房,回身摆手,“都别跟着。”

护卫们面面相觑,一人说道:“相公,城中人口纷杂,别人的眼线不少,北辽的奸细也有……”

“别忘了,老夫当年也是悍将!”

黄春辉一身便衣就融入了城中。

桃县县城是节度使驻地,也是北疆的中心,热闹非凡。

黄春辉微微佝偻着肩背,背着手,缓缓沿街而行。

随着陈州率先和草原通商,桃县这边的商人也忍不住了,通过各种关系给官员们进言,一心想让桃县也跟着开商道。

但桃县是北疆政治军事中心,一旦通商,草原商人一拥而入,其中多少居心叵测者?

想想,一个北疆要员正在街上行走,突然一个商人出手刺杀……

一个大将正在酒楼里喝酒,突然外面扔进来一把飞刀。

那画面太美,想都不敢想。

故而商人们的呼声再高,桃县的商业也就是比当初好了些,和陈州没法比。

“哎!”

街边屋檐下摆摊的中年妇人见黄春辉一人在太阳底下缓缓而行,招手喊道:“躲躲太阳啊!”

黄春辉耷拉着眼皮子,轻轻摇头,“多谢了,不用。”

别人觉得炽热的阳光,他却颇为受用。

妇人笑道:“你家娘子就没给你弄个斗笠?哎!还是说没娘子?”

黄春辉笑了笑。

“要不,你看看我可成?”妇人笑道。

妇人是寡妇,这话是半真半假。

黄春辉莞尔,摇头。

就这么佝偻着腰走进了一个巷子里。

巷子幽深,时日久了,两侧曾经整齐的围墙有些歪斜,不时能看到一块块青苔,或是一根倔强扎根在缝隙中的杂木。

往前走到一户人家大门外。

叩叩叩!

黄春辉敲门。

“谁呀?”

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

“老夫。”

“找谁?”少年的声音多了警惕。

“大郎。”

吱呀!

大门开了一条缝隙。

少年看着黄春辉,“我不认识你。”

“去问你阿耶,就说,黄春辉来了。”

少顷,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急匆匆的来了。

“黄叔父,您怎么来了?”

男子身材魁梧,眉间却有一抹郁色。

“大郎啊!”

黄春辉进去,“这几年过的如何?”

男子跟着他进去,“当初带来的钱财也还够,日子不愁,就是出门得小心谨慎。我倒是无碍,只是看着孩子们出门畏畏缩缩的,心中就难受。”

黄春辉问道:“祠堂在哪?”

男子带着他绕过正面,到了后面一间看着不起眼,恍若杂物间的房间外。

“开门!”

黄春辉整理了一下衣冠。

门缓缓打开。

男子退到门外,深吸一口气。

他挡住了大半光线,让室内显得晦暗不明。

一张高案几,上面摆放着一个牌位。边上有一个竹编的小筛子,上面放着十余支香,还有点火的东西。

黄春辉走过去,行礼。

“九哥,老夫来了。”

他站在牌位前沉默良久。

“你当初说,那父子二人不是好东西,若非顾全大局,你也不想忍。

你说老夫的性子好,就是太能忍了些。

你让大郎告知老夫,除非大变,否则不可来祭奠你。今日大变,老夫来了。”

黄春辉伸手在边上拿起三炷香,缓缓点燃,插在了香炉内。

“老夫今日来是想告诉你,老夫,不忍了!”

黄春辉行礼,转身,缓缓出去。

男子侧身相送。

他一侧身,阳光就投射了进来,正好照在了神位中间的两个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