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第4/4页)
要解剖谢洲的大脑,方干他的血液,最好能把他的骨骼磨碎成灰,添加一些化学试剂看会产生什么反应。
雷系异能者并不常见,所以他们格外珍惜这个机会,恨不得把他们好奇的事情,都在接下来那个试验品身上实验一遍。
在方肆年决定把谢洲送入实验室的前两天,他终于得到了小范围内的自由。
谢洲把跟着他的异能者带到了一个确定没有监控的地方,装出一副追忆的模样,开口询问道:
“你们有在乎的亲人吗?就是那种不管怎么样都忘不掉,每次做梦都会跟她见面的亲人。”
负责跟着谢洲的两个异能者听见这句话后对视了一眼,非常果断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会有忘不掉的亲人呢?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所谓忘不掉的人。
之所以忘不掉,只不过是因为时间还不够,又或者是因为现在生活的不够好。
像他们这样,想要的什么东西都唾手可得,根本不可能会去回想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连带着那些往事里的人也一样。
“我有,我的妻子,她跟我在一起很多年,我很爱她,可最后生死还是把我们给分开了。”
其中一个异能者在谢洲坐下后,也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开口询问道:
“她很好看吗?”
如果不是绝世美人,又怎么可能会念念不忘。
谢洲听见这句话后微微一愣,随后笑开,摇着头否认道:
“不,接触过她的人都说她的长相很一般,属于丢进人群里都认不出来的类型,但是在我眼里她真的很漂亮,比所有以美貌出名的明星都要好看。”
这两个异能者都见惯了美人,所以根本就无法理解谢洲的想法。
既然不好看,又何必去怀念。
之所以会对已经过去的人或者是事物耿耿于怀,那只能说明现在他还没有找到更好的替代品。
看在这是方肆年亲自发布给他们的任务,所以就算现在这两个男人早就已经开始不耐烦,但依旧听他说了下去。
“我因为生活原因离开了她好多年,她身边的人都建议她跟我分手,重新再找一个适合她、能时时刻刻陪伴在她身边的人。”
“她顶着身边所有人不看好的目光等我回去,我好不容易回家,在车站里她给我带了一束花。”
鲜花?末世后这是非常奢侈的东西,就算是在曙光基地也不常见。
残酷的世界里,活着就已经耗费他们所有精力,哪有心思去弄这些愉悦自己的东西。
“那天她扎着一个低丸子头,戴着蝴蝶结,穿着我很喜欢的浅蓝色裙子,看见我就朝着我狂奔过来。”
“后面在我们紧紧拥抱的时候,她说……那个丸子头她扎了半个小时才扎好,结果跑两步就乱掉了,很可惜。”
谢洲仰起头看着天边,眼中满是对过去的追忆和怀念。
他的几句话,让这两个异能者能在脑海中幻想出那副场景。
久别重逢的恋人在车站里面紧紧相拥,捧花迎接,女人的裙摆和丸子头。
就算谢洲没有说起天气,这两个人也都下意识认为那天的天气会非常不错。
“她父母都不喜欢我,觉得是我耽误了她的青春,但是她外婆很喜欢我,知道我回来,还特意给我做了一份手擀面。”
“炒的一碗肉丝,大部分都藏在了我和我妻子那碗面条的下面。”
前面那番话只是让这两个异能者觉得美好,可后面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其中一个异能者直接愣在了那里。
有关他外婆的记忆,猝不及防一股脑全部袭来,那也是一个很疼爱他的小老太太。
每次都会把她认为最好的东西留给她的宝贝外孙,哪怕已经过期了都舍不得丢掉。
那个异能者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他是怎么加入曙光基地的呢?好像是听说这边有专门的护工能照顾老人。
他外婆年纪大了,他想让外婆最后几年不跟着他一起东奔西走,甚至为了他外婆,当时还答应了方肆年好几个非常苛刻的要求。
那时候他一点也不像是现在这样斤斤计较,就算是签订了不平等条约心里想的也只是那个小老太太终于能睡一个好觉。
这些事情他本来以为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毕竟他在曙光基地里过的是真不错。
可偏偏现在那段被封存的记忆被一个钩子扯出来后,曾经那些画面在他脑海中一一回放,清晰的每一个细节他仿佛都记得清清楚楚。
每次上学前老太太偷偷塞到他书包里的零花钱,每次回家后老太太给他准备的零食。
大学毕业后他心比天高,总觉得外婆生活的地方贫困又落后,泥土地面会弄脏他几千块一双的鞋子,外婆像是枯枝一样的手弄出来的东西不干净不愿意吃。
就算是被爸妈逼迫着去看看外婆,坐在餐桌前也照样拉着脸,连筷子都不愿意拿。
那个小老太太看见这一幕后,当时就放下了筷子出门,过去半个小时带着村头小卖铺里的零食回来,以为他还是那个需要用零食下饭的小孩。
记忆里面外婆仿佛无时无刻不带着温柔的笑容,此刻就像是落在这个男人心上的一个重击,捶的他整个人都在瞬间清醒了过来。
大口大口的吸气,来平复揪着疼的心脏。
谢洲看见这一幕时扭头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把他给扶了起来。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背着你去看看?”
在红星基地里面,某只小丧尸经常会为了逃避上课这件事选择装死,谢洲也就干脆把他给背过去。
这句话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说完后他自己都没忍住觉得有些好笑。
可那个坐在地上的男人在听见他这句话后,却突然没出息的开始掉起了眼泪。
这句熟悉的话让他想到自己工作失利在家里酗酒时,差点酒精中毒死在家里,迷迷糊糊中只记得一个人把他给背了起来。
难以想象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怎么把他一个成年男人从村里背到了镇上。
“啊……”
他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这么多年都陷入被醉生梦死麻痹快乐中的成年男人,根本承受不住骤然间袭来的悲痛,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心脏,就连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单音节。
谢洲看他哭了,下意识想递给他纸巾或者是手帕擦下眼泪,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掏出来的鹅黄色手帕上印着一只粉色小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