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2/3页)

“顾司直在干嘛?”萧云铠和年深杜泠正站在纱棚前面拍打身上的尘土,净面洗脸,恰好看到顾念站在田边。

叶九思的人影都已经淹没在庄稼里,只剩下空中疯狂飞舞的捕网,顾念还在那里不停晃悠着双拳。

他从头武装到脚的模样仿佛大头娃娃,配上那个动作,显得憨头憨脑的。

正在挽袖口的杜泠勾起唇角,“在给自己壮胆吧,他好像有点怕蝗虫。”

“不会吧,他连这玩意儿都怕?胆子也太小了吧?”萧云铠哈哈大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恰恰相反,” 年深放下手里的布帕,深深地看了眼那个站在田垄边的身影,“敢于直面自己惧怕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勇气。”

萧云铠挠了挠头,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麾下说得对。

“啊!!!!!”他们讨论的功夫,顾念深吸一口气,壮胆似的大喊着,拎起捕网和木桶冲进了田地里,就像一只还没学会自己捕猎的小兽,努力凶悍,却奶呼呼的,透着点傻气和可爱。

杜泠不禁莞尔,边摇头边道,“顾司直这个人,可太有意思了。”

艰难地熬过前两个时辰,后两个时辰烧蝗的时候对顾念来说就相对轻松了些。

蝗虫对于火光的热情远远大于他们,会飞落到身上的数量明显比白天少了许多。

年深等人睡醒一觉,跑去林子里捉了野兔和野鸡,特意拿过来篝火边烤,算是给大家做夜宵。

年深刚拎着兔子在顾念旁边坐下,顾念就‘忙碌’地起身跑去捡柴火了,回来后若无其事地坐在了远离年深的另外一边。

年深烤好兔腿分给叶九思和顾念,顾念摆手说没胃口,转身拿了萧云铠的鸡翅。

察觉到不对劲儿的杜泠朝年深挑了挑眉,你又得罪顾司直了?

年深:…………

‘又’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开始,他们捉到的蝗虫就已经多到装不下了,除了上交的还绰绰有余。

有人建议直接全烧掉,有人却觉得浪费,可以拿去喂鸡鸭什么的,也有人闻着烧蝗时的香味,提议说可以试试吃掉。

睡醒的年深等人照例带着打好的野味过来‘探望‘叶九思和顾念,萧云铠用脚踩死了两只被火烤落半死不活的蝗虫,“这玩意真的能吃吗?”

“吃倒是应该能吃。”顾念晃悠着手里拨火用的木棍,好歹蛋白质的含量也是十分丰富的。

“真的?好吃吗?”叶九思立刻期待地看向顾念,蝉和蜂他吃过不少,蝗虫还真没尝过。

他对顾念是有美食滤镜的,从醒酒到云霞饮云霞糕,再到昨天鼓捣出的冰沙,就没有不好吃的。

“应该还不错吧。”顾念不确定后世的虫宴里有没有蝗虫,毕竟他是很抗拒接受关于虫子的各种信息的,但从虫子能在许多地方的食谱里成百上千年的延续下来这点来看,味道应该是在许多人的接受范围里的。

“真的?那师父你给我们做做吧?”

顾念:…………

且不说他怕虫,关键是真做菜的话他也只会那么一道糖醋排骨。

顾念为难地摸了摸耳朵,“我只听别人说过,没做过。”

“没事,你说,我来做。”接到年深的目光,杜泠立刻‘自告奋勇’地挽起袖子,替顾念解围。

“先洗干净,用热水滚三滚,再晾干用猪油炸一炸,洒上盐或者磨成粉的安息茴香就可以了。”顾念随便套用了他老妈炸蘑菇的做法。安息茴香就是孜然,反正老妈说过,油炸加孜然,拖鞋都好吃。蝗虫应该比拖鞋好吃吧?

大半夜的没处去找猪油,但叶九思带来的厨子那里有白麻油,盐和安息茴香就更不用说了。

厨子既然被叫起来了,自然也就没有杜泠什么事儿了,过水晾干磨孜然粉下锅油炸,一气呵成。

厨子按照顾念的食谱,将蝗虫过了两遍油炸到酥脆,分成两盘装过来,一盘洒了盐,一盘洒了孜然,香气引得周围不少人都抻着脖子往这边看。

萧云铠试探性的用勺子舀了几个放进嘴里,惊喜地看向顾念,“好吃,真的好吃。”

说罢,立刻又挖了一大勺送进嘴巴里。

听他这么一说,其余人也试探性地尝了尝,立刻都露出了赞叹的表情,就连年深和叶九思也不例外。

顾念也松了口气,行吧,看来蝗虫的味道还是比拖鞋能好点的。

当然顾念自己是绝对不肯吃的,无论叶九思如何盛情邀请他都敬谢不敏。世界上好吃的东西多了,他也不是每样都必须尝过味道。

蝗虫能吃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他们所有的班组。

后勤组也把蝗虫正式纳入菜单。

不过顾念的这个食谱,除了叶九思,普通人是吃不起的,所以他们对做法进行了改良,过水滚熟之后放到篝火边烘干烤脆,再洒上盐,照旧是道受人欢迎的美味。

甚至于后来长安城的酒肆饭馆里都出现了这道菜,风靡一时。

第一批蝗虫在他们奋力捕杀了八九天之后,初见成效,天空重现清朗,然而,没过多久,就出现了第二批,第三批。

大约是他们这边留存的庄稼多,所以反而引来了更多的蝗虫。

不过,随着蝗虫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众人的应对和捕捉技术也越来越熟练。

大家每旬轮流回大理寺值班,再回来捉蝗,为了能远离年深诱的‘诱惑’,顾念还刻意错开了跟年深在大理寺值班的时间,让自己跟他几乎见不到面。日子就在从长安城内到田地的道路上匆匆而去,轰轰烈烈的捉蝗行动到了尾声,时间也到了七月底。

八月初一,顾念久违的去上了一次朝。

因为站得太远,其实很多时候他都不太听得清楚远远站在前边的那些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关于捉蝗的事情,他倒是听了个大概,由于长安城内外一心的努力,总算保住了周边大约六七成的庄稼,洛阳那边也保住了五成左右。

而外地的许多地方,因为之前不当回事,等到闹起虫灾的时候再去捉蝗,方法粗糙,组织混乱,几乎颗粒无收,相比之下,长安和洛阳两地的收成几乎可以堪称为蝗口夺食的奇迹了。

吕青甚为欣喜,对相关人员多有嘉奖。

然而,也不知道是吕青的刻意敷衍还是被人蒙蔽,前期自费灭蝗,后期提供有力组织方法功劳最大的年深,却在此刻被稀释了功劳,变为其中顺带被奖赏的那个。

顾念越听越生气,吕青这个江山守不住,真的完全都是他自己的原因。

上朝是个体力活儿。站了将近一个时辰,顾念觉得手脚发麻,脖子也酸疼得几乎受不住了,终于等到宣布散朝的消息。他揉着酸疼的脖子刚要走,却被杜泠拽向了旁边的廊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