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第4/5页)

几枚金钱撞在桌案上,发出金器特有的悦耳声响,随后落案成相。

恶人作祟,凶!

夏初紧紧捏住了手里的龟壳,沉思片刻后,匆匆套上外袍赶往皇宫。

皇宫里的御书房灯火通明。

杜泠带着夏初进来的时候,年深正在试大婚仪式上要用的那把雕弓,吴鸣、叶九思、顾言、完颜兄弟以及萧云铠等人分坐两列。

“国师有急事?”年深用指腹拨弄着弓弦,黄金龙身盘伏在错金纹的弓身上,昂首振尾,辉煌夺目。

夏初默不作声地跪了下去,俯身不起。

年深指腹微松,弓弦发出‘嗡’的一声锐响,“国师不必如此,但讲无妨。”

夏初这才起身,长吁口气道,“小道方才为今日大婚之礼卜卦,乃是恶人作祟的凶卦。”

年深轻轻放下手上的雕弓,屈指轻叩桌案,“距离大婚之礼开始,还有四个时辰。可否请国师在这里等几个时辰,大婚之礼正式开始之前,再卜一卦?”

夏初:???

“对,过几个时辰再说,现在卜出来的不准。”吴鸣边说边挽起了袖子。

小世子也捏得手骨噼啪作响,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在我们的地盘,谁能翻出浪来?”

夏初这才注意到旁边众人各个神色凝重,不对,大半夜的,为什么大家都在这里?

“我补充条消息,不知道有没有用。”夏初踌躇了会儿才道,“几个月前,我跟师兄去如意楼吃早饭,当时他说好像在楼下看见了故人。当时我没多想,但以现在的状况来看,他那日看见的故人,会不会是陆溪手下有人还没死?”

来的路上,夏初也仔细想过,陆溪手下的四器,除了他师兄怪石,彝器死在墓里了,钟鼎为了救陆溪,葬身泥石流。砚屏因为试图下毒杀害月北,被月北反扔进了毒虫阵。

如果当初墓里那具尸体不是真正的彝器,那他安排假尸更大可能是想借机摆脱陆溪,既然他的目的是离开,应该不会再趟这个浑水。

若说其中有可能假死逃生的,那就只可能是砚屏或者钟鼎了,要么精通用毒的砚屏逃出了毒虫阵,要么钟鼎被人救了?

顾言面色黑沉,“目前查到的有三拨人,镇东军的余党,吐蕃的奸细,以及疑似陆溪手下的漏网之鱼。镇东军的那几个人根不深,已经提前处理了,吐蕃那边和另外一拨人牵连较多,为一网打尽,避免打草惊蛇,一直都在严密监视,就等今天再收网。”

夏初怔了怔,居然有这么多盘根错节的势力混杂其中?

吴鸣不屑地吹了下额角的小辫子,身上杀气四溢,“不管是谁,就算是陆溪本人活过来了,今天也注定要再死一回。”

完颜旗达朝年深抬手作礼,“主上,下令吧。”

年深冷静地开口,“事不宜迟,那我们立刻按照先前商量的,兵分四路,安全起见,五郎带人彻查皇宫尤其是御膳房和晚上要举行万国朝贺的浮云阁,完颜两兄弟和七郎去清查礼舆和巡游路线,吴鸣、阿九、顾将军还有我分头去收网对付吐蕃奸细以及跟陆家可能有关联的人。”

“你也去?”夏初愕然地瞪圆了眼睛。

年深拎起横刀握在手里,眸色冷冽如锋,“我的大婚之礼,自然要由我自己来守护。”

顾念小睡了会儿,晨光敲窗,仪官走过来,匆匆唤醒了他,指挥众人帮他束发穿衣戴冠。

礼袍左一层右一层,穿得顾念的腰都粗了一圈。最后的外袍和下裳更是华贵绚丽,绣着华虫、火、宗彝等漂亮的七章纹,抬眼望去,满目生辉。

穿戴整齐之后,顾念觉得自己仿佛背上了三十斤行李,肩背登时被缀得笔直。

他忙和的时候外面也没闲着,鼓乐喧天间,礼舆已经在吉位停放妥当。顾念出去接了属于皇夫的金册和金宝,本以为可以乘着礼舆出门了,没想到仪官又指挥着两名亲兵把他扶回了屋内。

顾念:???

仪官连忙贴过来,小声地解释,“禀皇夫,吉时未到,稍安勿躁。”

顾念:…………

他今天算是深刻体会繁文缛节的意思了。

同一时刻,年深踏进浴池,洗去了满身血腥之气。几个亲兵捧着衮冕袍服在屏风外站了一排,等着待会儿帮他更衣。

御书房内的夏初在顾言等人的簇拥下重新掏出怀里的龟壳,摇落了一案金钱。

“怎么样?”叶九思抹掉下颌的血迹,按耐不住地开口。

华丽的礼舆穿街过门入宫,等见到年深的时候,顾念的脖子都僵得都不会动了。

不过,他很快就忘记了疲劳,因为面前的人实在太帅了。

年深头戴玉珠冕冠,身穿璀璨生辉的十二章袍裳,日月章纹分站两肩,星辰罗列于背,一副“肩挑日月,背负星辰” 的王者之气,神采英拔,俊逸非凡。

瞥见他冠边那根与自己头上成对的玉笔,顾念满意地翘起了唇角。

祭拜天地祖宗之后,顾念又跟着年深上了金辂,去皇宫外巡游。

前方卤簿开道,四象并驱而行,六头身披珠翠的宝象紧随其后,珠光宝气,华贵夺目,紧接着是数百人的乐队,手执金戟仪刀的金吾卫,之后才是顾念和年深乘坐的二十八抬豪华金辂。

金辂后方,是数十乘放着华宝和御礼的车辇,之后依旧是乐队和金吾卫的仪队,整个队伍旌旗如云,列戟如林,浩浩荡荡绵延数里,气势恢宏而热闹。

街道两侧喧闹沸腾,无数百姓翘首而待,就等着一睹新婚帝夫的风采。

按照仪俗,两人需要朝百姓抛洒喜钱和彩绫喜饼,分享福泽和喜气,顾念扔得手臂都差点抬不起来了,才把那几车喜钱和喜饼扔完。

巡游一圈之后,便是接受万国朝贺的环节。

文武百官,各国使节,尽皆列站于殿,进奉贺礼。

有些礼单长到光是折子就有一指厚,顾念听得昏昏欲睡,为了维持仪态,不得不借着宽大的袍袖狠狠掐了自己两把,同时也有些庆幸,幸亏他跟着年深锻炼了几个月,不然还真的熬不过去。

走到仪式的最后一节,‘进入洞房’,顾念已经累得腰酸背疼。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古人的仪式感,殿内依旧还有一堆各种各样的属于他们两人的小流程。

等到弄完合卺礼,仪官率众人帮顾念除去礼冠袍服,换上便装,顾念已经快麻木了。

“那些能吃吗?”顾念朝西窗边的餐案扬了扬下巴,小声地问刚换好便服的年深。那里摆放着象征他们两人同餐同食的豆、笾、簋、篮、俎等餐器,里面也放了些点心。

“想吃就吃。”年深不以为意,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出去。

“这也太累了,光是扔那个喜饼就累死人了。”顾念揉着手臂跟他抱怨。屋内红烛高烧,喜气盈辉,九重绣屏光影迷迭,却衬得顾念的眉眼愈发清俊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