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3/3页)

岚长老拐杖敲地,“安静!安静!”

巳焱门长老是个暴脾气,她至今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谁来跟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能不能别吵吵了!”

酉乾门长老叹息,“外门才修好,现在内门又坏了,我看这石头还是不如法阵牢靠,依靠外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坏了也好。”

江长老讥讽道:“赫连氏倒是出情种,一个个的都护短得很!”

赫连尧以肘支额,双目紧闭,恨不得一死了之。

这个宗主他不要当了,不管了!什么也不想管了!

房中激烈争吵不休,赫连筝烦死,跳将起来,一脚踹翻了书案,众人惊退。

赫连筝举步走出房门,“该审审,该罚罚,吵吵什么?一群窝囊废,还得本少主来教你们做事。”

她拂袖离去,江长老扯着赫连尧,“你看看你教的闺女,她就这德行!”

“好了好了!”赫连尧站起来,“审吧,罚吧,重铸法阵的钱,我来出。”

涤天宗宗主之位向来是世袭制,大部分的钱都掌握在宗主手里,赫连筝再荒唐,也不能否认她作为少宗主为宗门做出的贡献,还有她卓越的灵根天赋。

修界说到底以强为尊,只是毁坏了一块石头,罪不至死,长老们与宗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罚过骂过,从前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

故而,赫连筝在整个宗门,乃至整个修界的名声、威望,需要大家共同维护,长老们对外的说法:内门母石是自然损毁。

万事万物,有始有终,人有寿尽,石头当然也是一样。

长老们说得神乎其神,说此前外门照心石损毁,就是一个预兆,现在内门母石也坏了,定是天道预警,修界恐有劫难将至,命众弟子加紧操练,以防万一。

从古至今,话语权永远掌握在高位者手中,是红是白,还不是任由他们胡说,母石的事就这样轻飘飘给揭过去,弟子们倒是开始留心外面的动向。

哪里发了洪水、哪里生了瘟疫,哪里又有了大地动,多少凡人因此丧生,时实密切关注。

涤天宗作为修界第一宗门,内门母石毁坏的消息如蝗虫过境,短短三日,席卷整个修界,一时间人心惶惶。

皇天不负有心人,赫连筝经历五门会审,被判五雷柱下领噬魂钉八颗,雷击三十六道时,传西极魔渊洞近日异动频频,有邪魔出洞,危害一方,仙妖两盟齐派弟子镇压。

假话成了真,赫连筝颇觉好笑,只是她的小石头始终昏睡不醒,可别睡上几个月,睡到她伤愈,就不好邀功了。

很快,来到赫连筝受刑之日。

戒律堂峰顶有一处平台,上竖五雷柱,每根两尺八寸长,成人腰粗,其上镌刻引雷咒,隐隐电光流传,噼啪作响。

赫连筝站立正中,戒律堂长老在她手腕脚腕以及脖颈拴上同腕粗的铁链,指尖一抬,铁链在雷柱上盘绕收紧,将她吊至半空。

涤天宗已经有三四百年没有动用过如此严酷的刑罚,确实也没有人敢犯下这样的重罪。

按理说,共犯应该一起受罚,但宗主不发话,大家就算知道她把人藏在外门,也没人真敢去找茬。

赫连筝此前去看过她两次,还睡着没醒,荣锦看过诊,并无大碍,也没多管。

终于等到受刑日,赫连筝长出一口气,“快些吧。”

按照惯例,雷刑需得宗主亲施,但这次情况特殊,赫连尧不愿,戒律堂长老只能代施。

这是个相当严肃的老头,六百多岁,从来视门规为性命,板着张马脸,赫连筝倒也不指望他留手,只盼着他别磨磨蹭蹭故意折腾人。

除了戒律长老和门下大弟子,只有荣锦、岚溪照和玄霄到场。

玄霄还准备了担架,准备行刑完把赫连筝举在头顶扛回去。

戒律长老自袖中取出一只宝匣,启开盖子,盒中雷珠飞至半空,悬浮在五根雷柱正中,柱上登时电蛇扭动,蓝紫的电光飞速盘上铁链,鞭击着被铁链所缚的赫连筝。

她长发无风自动,衣袂翻卷,身体不受控制抽动,感觉汗毛根根竖立,五股电流汇聚在身体中庭穴处,又密密麻麻向外扩散,如千万跟小针划过周身筋骨皮肉。

电流来回不绝,赫连筝紧闭双眼,咬牙忍受,无数银蛇电光乱舞,她身上法衣护阵与之相撞,发出荜拨爆响,防护法阵也承受不住这样迅猛的攻势,接二连三炸开。

赫连筝很快闻见自己身上飘出的焦糊味道。

她长到现在这个年纪,大大小小的雷劫也经历过几场,但天劫与人造的雷刑不同,既然是惩罚,目的并不在为她淬炼筋骨,纯粹就是恶心人,怎么让人难受怎么来。

赫连筝心中暗暗发誓,等她当上宗主,必然要亲自将这五根雷柱削成碎片。

每一次更新换代都是一次大改革,赫连尧继任宗主位后,花半年时间杀尽旁宗、家臣等一百八十四人,使赫连氏彻底跳脱宗系和家臣们的掌控,不再是人人可以操控的傀儡。

宗族之间的斗争,残酷血腥,赫连筝在已被赫连尧铲除杂草后的宗门长大,心性勉强可以称之纯良,她暂时能想到要毁去的,就是这该死的五雷柱。

她全身剧痛,皮肤有如寸裂,脸色煞白,唇角溢血,双手攥得死紧,终于雷刑受罢,铁链缓缓落下,松开她脖颈四肢。

她双足已经无法站立,重重跌倒,右手松开,一块小小的雨花石飞跳至三步远。

她身上残留的雷电之力仍隐隐流转,皲裂的皮肉随之激跳,鲜血渗出,将残破的白衣染红。

还没有结束。

赫连筝双肘强撑着在地面爬行,拖出一条血路,她捡回那块小石头,重握在手心,低头缓了缓,用力呼气、吐气,终于撑着膝盖站起来。

她虚弱笑笑,手背擦擦嘴角的血,“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