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3页)
她听得出盛河川这句话的深意。她并不觉得自己以超前五十年的目光,留学国外又在跨国公司历练过的自己,会当不起盛河川眼里的这份惊艳。
她今天之所以把自己的才能表现出来,也是为以后做铺垫。
时代的浪潮就要来了。在这猪站在风口都要被吹起来的时代,她会一展抱负,创造出自己的辉煌。有那些黄金做为启动资金,她不会一步一步慢慢走,而是大踏步甚至以飞一般的速度抢占先机。她不希望盛河川到那时候才来怀疑自己。
方老爷子还在外面坐着,盛河川先放下了自己孙女的问题,问方毅道:“那方毅你有什么打算?”
方毅显然对这个问题深思过。
他道:“我想呆在这单位却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避过这场风潮,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我打算辞职了。”
“辞职之后呢?”
“辞职之后就在家里呆一段时间。”方毅道,“我总觉得大学不会一直是推荐制。工农兵大学的弊端,我想谁都能看到。我想等一切水落石出,就能恢复高考了。没准我还能去读个大学。”
盛河川看向他的目光满是赞赏:“像你这个年纪能看得这么远,不简单啊。”
他话声一落,两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地落到了盛景身上。
盛景饶是自认脸皮厚,也顶不住两人这样看自己。
她站起来道:“我给方爷爷倒杯水。”走到桌边去倒了一杯热水,走出门去给方老爷子。
盛河川在她身后感慨道:“要是能恢复高考就好了。我家小景,不能读大学就太可惜了。”
方毅赞同地点了点头。
盛河川没再问方毅为什么不去参军。其实参军是躲避这场风潮的最佳选择。
但有方勇刚这个后爹在,方毅自己不想走这条路,方老爷子和盛河川这两个经历战乱,只想过平稳日子的老人也不希望方毅走这条路。
所以大家都有志一同地不往这个方向去想。
第二天,方毅果然“生病”了,方老爷子去了杂志社向方毅的领导请假,并且提了一下他有可能送方毅去参军的想法。
事缓则圆。一下子辞职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又过了几天,“病愈”的方毅由方老爷子陪同,去了单位,递交了辞职申请书。
这个关头辞职,不管是真去参军,还是躲避风头,领导都不好说什么,爽快地给他批准盖章。
这年头没工作的人多,工作岗位却少。走了方毅,不知有多少人求上门来。也会为他们做车前卒,挡在风潮前面。这些人比方毅更好用。
毕竟方毅身后还站着个副军长,不是能随意被当成炮灰的人物。
所以领导对方毅的辞职感觉可惜,却欣然接受。
方毅辞职后不到一星期,那天盛景下班,走进大杂院时,就听到邻居们在议论着什么,盛景频繁听到“方毅”的名字。
盛景眉头一皱:难道方毅出事了?
看到盛景走进来,夏老太招手叫她:“小景,过来。”
盛景连忙小跑过去。
夏老太神神秘秘地告诉她:“方毅他爸来了。”
盛景挑眉,却没说什么,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夏老太。
夏老太又问道:“你爷爷跟他爷孙俩这么要好,你知道方毅的爸是什么身份吗?”
盛景摇摇头:“我爷爷没跟我说过,我不清楚他知不知道。”
她看向夏老太:“方毅他们家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吧,您不知道他爸是做什么的吗?”
夏老太一拍大腿,满脸可惜:“哎哟,可不是怎的?方毅小小年纪就跟着爷爷住了,开始我们还以为方毅无父无母,只爷儿俩相依为命呢。前几年他爸来过一次,我们才知道他是有爸的,只是他爸在外地,我们一直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这年头下放的人多,他们也没多想,都以为方毅的爸爸被下放了。后来方勇刚很少出现,只一年来上一次两次,他们也不觉得奇怪。
“上次他来,是晚上来的,我们都没看到。今天他过来了,大家就在这里猜测他是干什么的。许志鸣说他是当兵的,身上有一股军人的气质。”夏老太神神秘秘道。
许志鸣是王大妈的儿子,刘莉的丈夫,当过几年兵,现在在供销社工作。
盛景朝自己家看了一眼,发现门是开的,看来盛河川已经下班回家了。
要是盛河川没在家,她就不方便过去,免得方副军长怀疑她偷听。可盛河川在家,盛河川自己都不避讳,那她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了。
“我回家做饭了。”她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就推着自行车回了家。
盛景把自行车停到自己屋里,拿了些食材去了堂屋,就见盛河川坐在他惯常坐的躺椅上,在看一本化学书。
“爷爷。”盛景跟盛河川打了声招呼,又提了提暖壶,发现里面没水了,“我去给您烧点水。”
盛河川挥挥手:“再给我泡点茶。”说着继续看他的书。
他还是喜欢喝茶。为了他的胃,盛景已帮他把绿茶换成了红茶了--盛河川时不时会得些茶票,可以买茶叶。盛景还要求他泡淡茶,不能喝浓茶。
盛景去了厨房,点火烧水,就听对门传来方老爷子的声音:“你少给老子扯犊子。小毅小时候没见你管过,现在你来指手划脚,你从哪儿来给我滚哪儿去。没出息的东西,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往后别来我面前来显眼,我没你这个儿子!”
这处宅子建筑十分讲究,屋与屋之间还是很隔音的。方家和盛家的堂屋只隔着一堵墙,但平时两家人说话,除非大声叫喊,否则是听不见的。
但两家的厨房是后面加盖出来的,就盖在两间堂屋对面,也是共用一堵墙。
此时方家的堂屋开着门,盛景这厨房就在斜对面,也开着门,方老爷子嗓门本来就大,他的话清清楚楚传入了盛景耳里。
这时候关门反而不好,盛景干脆不管,在原来的煤球上加了一个新煤球,又提起坐在煤炉上的水壶,把里面的热水倒进一个暖壶里,再重新注入新水,把壶坐到煤炉上去烧。
“爹,您能不能讲点道理?我是您儿子,您还不相信我的为人?我没去帮小毅弄工农兵大学名额,是想让他进军队。我的职务,我的人脉,都可以为小毅保驾护航,让他尽量少走弯路。而小泽的工农兵大学名额真是他妈弄的,我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考虑您跟小毅的感受。”
“怎么考虑?你还能拦着那娘儿们,让她把这个名额送给别人,不让她儿子上大学不成?”方老爷子的语气里满满都是讽刺。
“我会跟你们解释清楚。小毅是我儿子,跟小泽是不同的。小泽走什么样的路他妈会替他张罗,但我希望我儿子能进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