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页)

赵眠反问:“你有何高见。”

李二摆摆手:“没有,我一动脑子就头疼。”

“那你找我的意义是什么。”赵眠冷冷道,“说废话恕不奉陪。来人,叉走。”

话落,沈不辞就来到了李二跟前。

李二忙道:“别别别,我自己走,叉起来我胳膊疼。”

待李二走至门口,赵眠忽然又叫住了他:“你那个心上人,张姑娘。”

“赵姑娘,”李二严肃地纠正,“是赵姑娘。”

赵眠“哦”了一声,“她几岁病逝的?”

李二低下头,黯然神伤:“她走的时候,才刚过十六岁的生辰。我还记得那一天,我杀完鱼回家,她……”

“够了。”赵眠不悦地打断,“你记得倒是清楚。”

李二睁大眼睛,不能理解地看着赵眠:“那是我心上人,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赵眠凉凉道:“但愿你什么都记得。”

次日一早,赵眠等人收拾好行装,带着李二离开了冲州,前往东陵京都。

此行共两辆马车,一辆明亮奢侈,坐着赵眠和周怀让;另一辆亲民质朴,放着行李和李二,由沈不辞看管。

越靠近京都,越要小心谨慎,注意隐藏行踪。离东陵京都还剩五十里地时,赵眠一行人拐上了人烟稀少的小道。

不像地势多是平原的南靖,东陵山脉连绵,野外不少密林沼泽,瘴气多,各类足虫羽虫数不胜数,不少还具有毒性,行走在外要格外小心谨慎。

南靖尚文,底蕴深厚,乃文人墨客之胜地。北渊崇武,十万铁骑可千里奔袭。而东陵之所以喜欢玩弄蛊毒,和其地势大有关系。

赶了半日的路,赵眠命众人在河边稍作休息,顺便用个午膳。

太子殿下即使是在荒郊野岭用膳也决不能敷衍含糊。周怀让从李二坐的那辆马车上搬下锅碗瓢盆,以及提前在冲州采购的菜肉蛋鱼,最后由队伍里唯一会做饭的沈不辞掌勺。

沈不辞身为东宫暗卫,本来只要保证自己外出任务时不会饿死就行,厨艺仅限于把食材烤熟。但在殿下离开南靖上京城前的一个月,陛下特意召见了他,笑吟吟地说:“不辞,你去尚食局进修一个月好不好,朕给你加俸禄。”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尊贵无比,受尽万千宠爱的太子殿下。

沈不辞在尚食局进修的成果喜人。用荷叶包裹的整鸡在泥土中烤熟,不一会儿,树林中就飘香四溢,叫人食指大动。

周怀让打开荷叶,认认真真地摆盘,甚至还要用新鲜的蔬果点缀,“公子请慢用。”

赵眠道:“分成三份,一起吃。”

“三份?”李二眼巴巴地问,“那我吃什么啊?”

赵眠头也不抬:“我只说带你去京都,可没说要管你的饭。”

周怀让好心提醒:“那边有条河,你可以吃鱼嘛。”

李二道:“我只是杀鱼的,又不是抓鱼的。”

话虽如此,迫于生计的李二还是下了河。

初春的河水带着乍暖还寒的凉意,清澈见底,可见河底沙石。李二在浅滩上游走,河水没过他的小腿。只见他俯身摸索了好一阵,一身黑皮也没有褪色的迹象。

赵眠将目光从李二身上收回,问沈不辞:“近来可有北渊负雪楼的消息?”

负雪楼之于北渊,就像万华梦的南宫之于东陵,千机院之于南靖。北渊的绝顶高手有一半都在为负雪楼效力,这些人各怀绝技,多隐藏于暗处,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异国他乡——西夏,东陵,甚至是南靖都可能有他们的影子。

没有掌天下情报的负雪楼,西夏也不至于在短短两年内就被北渊灭了国。

沈不辞道:“没有。”他顿了顿,“近来没有北渊负雪楼的消息。”

赵眠冷哼一声:“藏得够深。”

这时,忙碌许久的李师傅终于有了收获。只听哗啦啦地一阵响,李二从河水里冒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条活蹦乱跳,疯狂甩尾的大鲫鱼,看上去至少有个五六斤。

李二拎着大鲫鱼朝赵眠走来,浑身湿漉漉的。湿透的衣裳黏在他胸口,显出劲瘦坚实的黑皮。他晃了晃脑袋,晃得水珠四溅:“我能用用你们的火么。”

赵眠没有回应,算是默许。

李二双手合十朝赵眠鞠了一躬,以示感谢。他把大鲫鱼随手扔到一旁,拧着自己湿透了的衣服说:“其实我不爱吃鱼。天天吃,日日吃,早就吃腻了。”他转向脾气一看就知道比主子好太多的周怀让,道:“小兄弟,我可以用鱼交换你碗里的鸡翅膀吗?”

周怀让也不是傻的:“谁知道你鱼烤得好不好吃。”

“你试试就不知道了。”李二开始熟练地给鲫鱼开膛破肚,“对了,你吃不吃辣?”

赵眠还算了解周怀让的口味。周怀让是典型的南靖上京口味,偏爱食材本身的味道,不喜重油重辣的食物。而大部分东陵人则刚好相反,喜麻又喜辣,好像离了辣就不会做饭似的。

李二这个问题……问得倒是漫不经心。

周怀让刚要回答,赵眠就道:“吃什么鱼,鸡满足不了你吗?”

殿下都发话了,周怀让哪敢不听:“对,我不吃鱼,只吃鸡!”

李二耸耸肩,仿佛并不在意:“哦。”

用过午膳,酒足饭饱的众人继续赶路。赵眠在马车里看着书,周怀让坐在一旁伺候茶水。

马车内极是宽敞,甚至能摆下一方案几和一个小书柜。案几上放着瓜果蜜饯,赵眠坐在后头,一手支颐,一手拿着本兵法研究。

周怀让将洗净的冬枣送到赵眠手边,问:“殿下,你方才为什么不让我和李二换啊?”

赵眠翻过一页书:“你觉得呢——孤不吃枣。”

周怀让便自己拿回来吃了,琢磨:“难道是因为他会下毒?”

“因为你的口味太南靖了,可能会暴露我们的身份,”赵眠怒其不争,忍无可忍,“你这个笨蛋。”

周怀让被骂了还是笑嘻嘻的:“原来是这样,殿下好聪明。不过我不是自己想吃鱼,我知道殿下可喜欢吃鱼了,我想给殿下吃来着。”

父皇曾用“傻白甜”三字形容过周怀让,还说这种人有种特殊的魅力,反正赵眠是一点没看出来。但对上周怀让没心没肺的笑脸,他发到一半的脾气还是莫名其妙地退了下去。

周怀让虽然傻白甜,但从未拖过他的后腿,一次都没有。

赵眠声音不咸不淡:“孤也没有那么喜欢吃鱼。”

马车外,沈不辞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稳而不急地赶着路,不仅要盯着两辆马车,还要注意周遭的情形,哪怕只是轻微的动静都不能放过。

午后的羊肠小道独有他们一行人。无风树静,一路上只听得到马蹄声和车轮碾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