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3页)

几人向女使报上身份,女使看他们的眼神立即变得戒备起来:“旁人得知自己被国师选中,五日之内必会来溆园报道,你们为何到现在才来?”

易了容的白榆俨然一个普通小门小户当家大姐的形象:“我家弟弟不愿和一个鱼贩成亲,在家里要死要活的,我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把他带来。”

女使朝白榆身后的两人看去,一个肤白如雪,一个肤黑如炭,一个秀美,一个一般,心中的怀疑立刻打消了大半。

设身处地地想,若她是那位清秀貌美的小郎君,也不愿和一个五大三粗的黑炭成亲。

女使道:“手上的红线给我看看。”

女使检查了两人的红线,确认无误,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赵眠道:“萧觉。”这是他出门在外时惯用的化名。

魏枕风看了赵眠一眼,说:“李二。”

女使上上下下打量着赵眠和魏枕风,像是在打量两只待宰的兔子:“你们这么晚才来,到时候有的受了。”

赵眠和魏枕风对视一眼,不知女使是何意。

女使道:“随我来。”

进入溆园后,赵眠和魏枕风被分别带往两个方向。白榆因为是新人的姐姐,被允许留在赵眠身边。

给他们带路的女使神色木然地讲述着园内的规矩:“你们好生待在自己屋子里,非召不得出,一日三餐有人送到你们屋内。明日开始,会有喜娘教导你们大婚的流程和规矩,务必熟记牢背,大婚时不得有任何差池。”

赵眠身上的白衣是由寻常布料所制,他穿着十分不习惯,哪哪都觉得磨人。他忍了一路,忍到进了屋,女使也走了,方道:“白……”

白榆连忙朝他摇摇头,指了指门窗的方向,目光中带着提醒,意在告诉他隔墙有耳。

赵眠顿了顿,不悦改口:“姐姐,这衣服很难穿。”

白榆莞尔一笑,眉梢眼角都是温柔的光。

在她心里,是真的把太子殿下当成自家小弟弟一般看待,虽然她永远不会,也不敢将这份姐弟情谊宣之于口。

太子的姐姐只能是公主,而她只是个小小医官而已。

听周怀让说,殿下五六岁的时候还会叫他“小让”。可惜她入东宫的时候殿下已经是个十岁的小小少年,时刻谨记着自己是一国储君,不会叫青梅竹马的小名,更不会叫她姐姐。错过了那个年龄段的殿下,一直是她的遗憾。

太子殿下今日这一声“姐姐”,何尝不是圆了她一个小小的梦想呢。

白榆难以掩饰心中的开心,赵眠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禁也弯了弯唇角。

白榆笑道:“我还带了几套衣服来,要不要换一件?”

“倒也不必。”赵眠抬手松了松衣领,“我还能再忍忍。”他环顾四周,视线一一掠过屋内的家具陈设,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白榆看了一圈就明白了殿下的意思:“似乎……太旧了?”

无论是屋内的桌椅窗幔,还是茶壶杯盏,都像是用了十几年的旧物。万华梦受尽荣宠,家产之丰厚定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为何不愿随意拿出一点整修溆园?

若说溆园对万华梦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地方,没必要修整,万华梦又为何非要他逼婚的人在溆园成亲?

都是魏枕风的错,事先耽误了他太多时间,以至于很多事情他都没时间详细调查。

黄昏时分,果如其言有人送了饭菜来。与晚膳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套京都样式的喜服。

于是,又到了赵眠对东陵人品位和审美嗤之以鼻的时间。

东陵人成亲时,男女双方均着玄纁之色,即黑红相间的颜色,且是大块的黑色,只有衣边以浅红封边,看不出什么喜庆之意,更多的是庄严肃穆,搞得不像是结婚,更像是义薄云天的结拜。

送喜服的女使对赵眠道:“你且试试合不合身。”

赵眠道:“晚些。”

女使异常地强硬:“不行,现在试。”

赵眠很想问问这个女使在教谁做事,但他人已身在溆园,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节外生枝。总归不过是东陵的喜服,他就当随便捡了块破布穿。

赵眠在内屋换好喜服。喜服于他而言有些许偏大,腰间和衣领处松松垮垮的,长度倒是刚好合适。

白榆眉眼弯弯地瞧着一身黑的殿下。她今日有眼福了,能看到殿下穿他平时很少穿的黑白二色。

玄色庄严,给殿下添了几分深沉的冷感。殿下方才穿的白衣,清淡高雅,颇有文人傲骨之风。然而最适合殿下的,还是高调灿烂,极致尊贵的颜色。

“腰太细,必须吃胖一点。”女使道,“即日起,你的餐食每日由三餐加到五餐,吃到这件喜服刚好合你的身为止。”

“这……”白榆面露为难之色,“我家弟弟向来饭量不大。”

女使冷冷打断:“那就是你们的事了。吃不下,塞也要塞进肚子里。”

赵眠疑虑更深。

向来都是衣服就人,哪有人就衣服之理。溆园每月的婚宴,果然处处透着古怪。

女使走后,赵眠二话不说地开始脱衣服。白榆上前欲帮忙,他退后一步,转过身道:“我自己来。”

赵眠不习惯女孩子贴身伺候自己,东宫内也只有一些负责洒扫缝补,在外伺候的宫女。他脱下外衣,递给白榆:“你看看。”

“这喜服是崭新的,可样式还是旧的。”白榆拿起衣摆细细摩挲,感受着喜服的触感,道:“十几年前的京都贵族在用这种布料,后来他们见识到南靖江南绸缎的好,就再也瞧不上本地的麻布了。”

赵眠问:“你还对这些有钻研?”

白榆笑道:“以前常在闺中身不由己,不钻研这些钻研什么,好在现在不一样了。”

赵眠想到了让白榆现在变得不一样的父皇,唇角微微扬起:“嗯。”

入夜后,赵眠独自一人睡在屋中,白榆则住在他隔壁。

陌生的环境让赵眠久不能眠。他躺在床上睁着眼,望着窗外透进来的寒月疏影,在脑中整理今日见闻之思绪。

十五将至,明月长照,室内不灯而亮。忽然,赵眠看见床前的屏风上多了一个黑影,轮廓修长,很是眼熟。

赵眠不慌不忙地坐起身:“谁?”

“是我。”魏枕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轻松得仿佛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还没睡?刚好,我想和你聊聊。”

赵眠扫了眼窗外:“不是说不能随意走动么。”

魏枕风不以为然:“那些人能挡住谁啊。”

赵眠看着魏枕风朝床走来,以为他要坐在自己床上,正想着把人赶走,魏枕风却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站着背靠床柱,和他保持着不失礼仪的距离:“你发现溆园的古怪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