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最末之炎（第10/11页）

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联邦如此不堪，数千年中培养出的众多传奇和神祇却并不像是凡人那般脆弱，他们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消灭了所有来袭的邪神——但是联邦也因为敌人的彻底消灭，而正式分崩离析，极致秩序衍生出的极致混乱，正在这无穷星河中肆虐。

随着混沌入侵结束而来的，便是大分裂时代。庞大的联邦分裂成了数以百万计的文明联合，他们互相征伐，互相戒备，令复数多元星河，成为了巨大无比的战国战场，而此时此刻，人类早已成为多元宇宙中都有分布的种族，而迈克罗夫文明的主体，早就随着数千年前，星环之界的离去而消失不见。他们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并没有真正的陷入这场纷乱。

【我对于这个时代的记忆就仅限于此——我们从光辉中陨落，陷入彻底的迷茫，我们无知的在黑暗中徘徊，幻想着过去安稳的幸福。但是回忆和幻想是没有用的，过去的时光已经离去，并一去不复返了，我们正处于一个黑暗的，充满着猜疑与残暴的时代。

昔日的我们生活在和平中，似乎生活只剩下了享乐，但这是错误的，实际上，战争从未远离我们，它们名为欲望，名为堕落，名为懦弱。它们就在我们的身边爆发，但是我们却宁肯假扮成鸵鸟，将头埋入地中也视而不见——而最愚蠢的事情便是我们明知道这样是错误的，但仍然心怀庆幸的继续下去。我们每个人都在想，‘即便爆发灾难也不可能轮到我’，我们每一个人都企图在这一场无人能免的灾厄中明哲保身，而事实证明，这便是毁灭的根源，因为无人敢于挺胸向前，无人敢于面对真实与黑暗。

在遥远的过去，那古老的神话传说中，有的强者宁肯牺牲自己，也要保卫这万物众生，他期待有朝一日有其他强者可以与他并肩，一同守护这个多元宇宙，他期待想要和平的人可以生活在和平中，期待想要战争的疯子和蠢货可以陪伴自己征战——但我们肯定让他失望了吧，倘若他能看见，必然会失望，因为自己付出一切牺牲换取来的，却是可耻的堕落与无视。

所以我呼吁，让我们重拾勇气，让我们重拾决心与烈火，愤怒与狂风，我们必须重新记忆这一切的苦难，并且来回的咀嚼——因为只有在痛苦的磨砺下，希望的花才会于人的决心中盛开。】

【——无名的记载者，于大分裂时代中期，记载于《希望之书》第八章-宣告，第三十四段】

而最后。

【——重生时代，第十个千年】

遥远的第十个千年，黑暗的寂静虚空深处，被遗忘的古老之地，迎来了重生时代的第一批访客。

在那场巨大的分裂与统一之战中，无数文明，无数种族被摧毁了，数个星河被湮灭，即便是钢之力的云雾都不复存在。这一切都实在是过于惨烈，过于痛苦，战争带给众生的伤痛，胜过了他们互相之间的仇恨，所以在战栗的苦楚中，在颤抖的剧痛中，全新的联邦在过去联邦的尸骸上重生，尽管它的疆域远不如昔日全盛期的百分之一，但他们这一次，知晓了什么才是绝望。

所以，才能明悟何谓希望。

但即便如此，收复那些失落的故土，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甚至，在那些被毁灭的文明躯体上，又有全新的原生文明诞生，漫长的战争和隔绝，早就让他们忘记了何谓秩序的联合，何谓联邦的荣耀。

而这一次，便是一个新生的文明，在冒冒失失的探索中，来到这个昔日联邦还存在时，没有任何一个文明，任何一支舰队敢于前来的绝对禁区。

传说，那是被封锁在迷雾中的先驱废墟，是潜伏了无尽陷阱的生命绝地。在那里，充斥着混沌的毒素，致命的杀机，以及无数破碎世界的残骸，那毫无疑问就是多元宇宙所有文明所畏惧的禁地，它被炽热的烈焰所包裹，甚至还有无比可怖的虚空巨龙守护。

某种意义上，这些描述全都是正确的，甚至还有人有幸见到了那传说中的守护者，一头无比古老，无比巨大，简直就如同世界那样庞然的黑龙。祂漫无目的的在无数世界破碎的残骸灰烬中游荡，徘徊于‘万界之壁’的边缘，阻止任何人与舰队的靠近与探索。

祂似乎是在守护着什么，但从未有人知道祂究竟在守护什么，毕竟，这里是古老的废墟，是历史残骸堆积之处，混乱时代和大分裂时代中，有无数世界和舰队的尸骸堆积在此处，让这里遍布迷雾。甚至有人说，这巨龙自己也遗忘了自己的使命，所以才只是永恒的徘徊，不离开这里半步。

但是这些令人感到恐惧的传闻，对于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的新生文明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们最多就知道，那里很危险，那里有一条巨大的虚空巨龙，那里充满着未知的古老废墟与残骸，充满了他们渴望的知识。

所以，他们就鼓足勇气前进，靠近了那头如同世界一般，正在虚空中闭眼沉思的黑龙。

“守护者——您还记得您究竟在守护什么吗？”

这新生的文明正处于探索诸天列星的时期，所以才好奇的来到此处。这些看上去有点像是人类，但是却有着一对对不同兽耳的种族非常大胆，且充满行动力，而那贪婪跃动，压抑不住的好奇心，甚至令他们敢于向至高者发问：“难道说，您遗忘了吗？”

遗忘，吗？

听到这与昔日迈克罗夫通用语有些相似的语言，感受到了对方体内残存的些许熟悉的血脉，沉思着的巨龙睁开眼睛，金色如同太阳一般的眼瞳转过去，凝视着那些小人儿，祂的心中充满了感慨。

——记忆死了，只剩下传说遗留。历史被遗忘，只余苦难的风在废墟间怒嚎。

遥望这诸天列星，每一处都是文明的坟，不甘的呼声从中传出，他们渴望复仇，再战，重夺自己的荣耀——但是他们已经逝去了，灰烬便是他们所有的残留。

而如今，新生一代的文明重新成长起来，他们的身边环绕着的是先驱者们的余烬，他们成长在上一代文明残留的温暖余温中，组成他们躯体的，是曾经无数仇敌种族互相鏖战剩余的星尘，甚至孕育他们世界与太阳的钢之残片，都是昔日众多强者战斗，牺牲而残留的灰。

看啊！这幸运且勇敢，莽撞且充满好奇的文明，他们正在探究失落的历史，探究自己文明诞生之前的数个千年中，这个辽远无尽的多元宇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正在重新走上荣耀之路，寻求先行者，寻求强大者的指引！

而强大者愿意为他们指引。

守望之龙凝视着这些小人儿，似乎看见了自己过去的影子，祂抬起头，仰视着黑暗的虚空，然后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巨龙自身的光便能照彻万物，令诸星闪耀，祂守望了一个千年，又一个千年，直到现在，十个千年过去了，终于有那相似且令人感慨之物，出现在祂的眼前，只不过，指引者与被指引者的身份倒转了，昔日被教导的小龙啊，如今成为了至高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