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死神颂歌(第2/4页)
赏南看见对方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连忙走过去,弯腰向对方发声问候,“庞圣首,问您晚安,您最近还好吗?”
圣首是属于宗主教的称呼,宗主教只比教皇低一个等级,平日里非常难以与之会面。
庞圣首全名庞计堂,他是庞西西和庞休休的二叔,他的表情完全就是在告诉赏南:我是来找你麻烦的。
所以就算赏南问候他的礼仪已经足够标准和恭敬,他也没给赏南任何好脸色,反而是哼了一声,“区区神父。”
赏南站着没动。
他看起来和胖得过分的庞西西庞休休两兄弟丝毫不相像,身居高位多年,他的眼神带着很自然服帖的高高在上。
“神父,我希望您能用一个晚上的时间用来忏悔你对庞西西区长的无礼,哪怕您被宗座认为是圣主的孩子,哪怕圣主的书中明确将您的白发和白瞳描述为他老人家的孩子,可神圣的外表却掩盖不住脏污的心灵,请您不要继续浪费玷污您神圣的外表。”
经14提醒,赏南才回忆起:宗座是教皇。
“好的。”赏南答道。
庞计堂瞪大眼睛,“可我从您眼中看不出丝毫的忏悔之意!”
赏南最烦无理取闹的人,还是这种仗势欺人的丑陋老头儿,他掀起眼,“庞区长随意拿无辜市民顶罪,就为了完成任务,在您眼里,这算无礼?”
“更何况,庞西西只不过是区长,而我是他的神父,要说无礼,也是他对我无礼才是,”赏南不疾不徐,“庞圣首,您专程为了这种小事赶过来,也太小题大做了。”
马利维站在赏南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他知道他的神父尊贵,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神父敢和高出他几级的圣首争执。
“区区神父!”庞计堂气恼不已,教内从未有过如此桀骜的教徒,怀闪已经足够令人头痛,此刻却又来了一个!
庞计堂拂袖离去,马利维担心得不行,“神父,他要是向宗座告状怎么办啊?”
“告个屁,”赏南脱口而出,撞上马利维震惊疑惑信仰即将就要崩塌的眼神,他立马改口,“告个什么呢,如果我真的有罪,他早就请宗座做主,何必亲自来找我。”
“庞西西也太讨厌了,一件小事而已,他居然向圣首告状,如果不是碍着您的身份,”马利维后怕道,“说不定圣首都能随便找个理由把您处死了。”
荒谬的世界,荒谬的等级制度和社会规则,令赏南想起怀闪之前说过的: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在博拉奇,的确如此。
怀闪在圣危尔亚大教堂的最高处安了个家,那里放着一只巨大的铜钟,前些年有执祭在这个位置工作,每一个小时会敲一下,做圣告或者开始某项盛大活动之前,会连敲三下。现如今,铜钟已经被挪去了中央广场,这块儿就空下来了。
满地都是怀闪喝空的酒瓶,他只喝烈酒,烈得能直接烧穿喉咙似的,烧穿喉咙是兔免形容的感受,怀闪已经感受不到了,自然,他也没有机会喝醉,总能清醒得记得一些人。
他们赢了唱诗班的比赛,校长激动万分地让老师给他们十个人准备新衣服,那是大家头一次穿得那样光鲜亮丽,女生们编上了最精致的编发,裙摆的褶皱一丝不乱,男生们则换上西装和皮鞋,万米还偷偷用眉笔描了眉毛。
他不仅知道兔免喜欢万米,还知道万米早就在给兔免准备他觉得最好的生日礼物,那个生日礼物,至今还被他藏在办公室的柜子中,他不敢给兔免看。
校长知道,两个老师也知道,他们高高兴兴地亲自将大家送进王宫,看着属于教皇的金碧辉光的殿宇,大家从兴奋变成忐忑和无措。
幸好,执祭们都非常和蔼可亲,和大家聊着学校里的一些事情。
偌大的餐厅装饰得富丽无比,像是在迎接什么喜庆的节日似的,闪闪当时努力地回忆,今天好像不是什么节日,可如果只是为了欢迎嘉奖他们一群小孩儿,也有些太夸张了。
大家的座位分隔得很远,面前的餐盘光可鉴人,直径大得可怕,他们每个人的前面都没有食物,他们激动地等待着丰盛的晚餐。
教皇很瘦,像一架骷髅,皮肤和眼睛毫无光泽,闪闪和对方撞上目光,被对方黑黢黢的眼睛吓了一跳,但他从来都是唱诗班最冷静的,他冲教皇微微一笑,教皇也回以了他一个微笑。
接着,坐在最靠近教皇位置的石小芮被捏着两只手臂从椅子上拖走,剩下的九人愣了一瞬,因为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和将要发生什么,他们脸上写满了茫然——石小芮被丢在一张白色的塑料布上,她茫茫然地坐起来,却又被按了下去,她的头完全无法摆动,呆呆地看着黄金做的吊顶。
直到一个碗口大的铁锤在石小芮身体上方高高地举起来,闪闪和苍兔都反应了过来,闪闪直接跳上了桌子,抓着一把餐刀跑过去狠狠插进了那执祭背中,他几乎没去震惊自己伤了人,拽起石小芮,他喊时,脖子上青筋暴起,“跑!”
苍兔拉着动弹不了的万米拔腿就跑,其他的人也都跟着闪闪一路狂奔。
高耸又沉重的大门早在他们进来的时候被关上了,数十名穿着围裙的执祭从教皇的后方涌了出来……
圣主之所以能准确描述出地狱的可怕,是因为他曾亲眼见过地狱。
闪闪的头被一棍子敲破了口,鲜血顺着脸颊冒出,他们成了案板上的肉和鱼,按在肩上手力大无比,他亲眼看见小伙伴一个一个被拖走,他们死的时候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谈不上好看,哪怕他们又咬又踢,也无法撼动这些魔鬼分毫。
别允最爱漂亮,却被在众人目光之下扒光,倒掉在金属高架上,剖净身体,折断骨骼,雕成了一朵血淋淋的花。
万米一直在喊兔子救我,闪闪没敢去看苍兔,对方喊得声嘶力竭,几乎快要发疯。
接着轮到了闪闪自己,他被押到了教皇跟前,想都没想,他朝教皇吐了口唾沫,他身后的砍刀高高举起,手里刀落。
宛若圣物被送到教皇跟前,教皇系上洁白的餐巾,一把抓起闪闪的头发,仰起焦干的脖子。
怀闪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死透了没有,他平静地注视着圣危尔亚的黑夜,对自己脑内容物迅速流失的感受仍旧清晰。
他执着镰刀,从高高的教堂顶上跳了下来,看见一个怒气冲冲的紫衣老头儿正好在从教堂内往外走。
庞圣首啊,那个对别允的味道赞不绝口的宗主教。
“哎哟!”庞计堂走着走着,突然走不动了,还好像撞上了一堵墙,他捂着头,看看空无一物的前路,回头问自己的执祭,“刚刚,你有看见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