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再不给儿子(第2/3页)
但袭红蕊也从没想过用这个给他造成伤害,她只是在用这个给他塑造一个“所有人都相信他做了”的处境。
数量最大,“清流”之基的百姓会信,因为在他们看来,他林儆远“夜踹寡妇门”,不是个好人,甚至他身为“文曲星君”庇佑下的宰相,和真正的“文曲星君”作对这种事都能成为他的罪。
而朝中群臣也会信,哪怕是林儆远这边的人,心里都要打个突,因为任谁都知道当年打仗的时候,是林儆远和她对峙最激烈的时候,他们可以确定林儆远不会通敌叛国,但他们不确定林儆远会不会借着那个机会排除异己。
通敌叛国这种事毫无疑问是袭红蕊泼过去的脏水,但其中再具体的细节,就很难让人不怀疑,是不是林儆远没做干净……
如果她真的履行“程序正义”,那没完了,老皇帝只剩四年的残弱时间,她已经弱的无法想象了,只要被林儆远这个老辣的对手察觉出任何苗头,他就可以瞬间将她按倒在地,无力回天。
有皇帝在,风风光光,无所畏惧,有人兜底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在她最弱的时候应该怎么办,苟起来吗?
苟个屁!
本来就已经够弱了,再苟她这些年积攒的力量都要消失了,她愿意苟,能保证追随她的那些人也不离不弃吗?
袭红蕊可没有那种自信,只要她离开朝堂一天,肯定就有人摇摆不定了,现在是她最弱的时候,同时也是她最强的时候,因为过了这个节点,她的力量就会开始逸散,比现在更完蛋。
而就算她处在最弱的时候,也有一种天然优势,那就是身为皇后,她天然是皇权的一部分。
她可以将林儆远直接从相府里拖出来,先定罪,后审判,先上车,后补票,到最后也只是程序不正义。
但林儆远如果敢把她从皇宫里拖出来,先定罪,后审判,那就是板上钉钉的造反。
且不说被她打压了那么多年后,他还有没有造反的能力,就是有这个能力,林儆远敢做吗?
如果他自己登基,那么天下所有人都有理由讨伐逆贼,林儆远觉得自己能逆天下吗?
而如果他帮一个世子“造反”,那个世子当时可能会很感激他,等上位后,恐怕就要睡不着觉了吧。
所以林儆远和她不一样,不管他愿不愿意,都要比她更在乎程序正义。
既然敌人需要按着套路走,那就好办多了。
在老皇帝病重后,袭红蕊丢下“九子共同议政”这个炸雷就隐退了,一方面挑动宗室斗起来,一方面也给林儆远一个她要走“程序”的错觉。
不然若她暴露出想不按套路出牌的意图,那她就不得不担心逼急眼了的林儆远和光王世子,会不会真把她从皇宫里拖出来,来个“清君侧”,她虽然在最大的程度上代表了皇权,但她可不是皇帝本身。
将他们按在规则线上后,袭红蕊就可以尽情的装弱了,当然也不是装,无论是在实际上,还是众人眼里,老皇帝病倒的那一瞬间,都是她最弱的时候。
她过往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天下第一楼,技官衙,还是银监国债换币等等,都是偏功能性的国策,虽然为她积累了最大体量的民望,但反而是最好替代的,只要换个头,换批血,就能瞬间借壳重生,林儆远不会那么傻,推翻她这些。
仔细回想她之前做的一切,最大的“漏洞”,莫过于和北戎和谈这件事。
一者这件事在当初就有许多反对声,连朱尔赤都有些异议,二者这直接关系到燕平战果。
她的民望是那些功能性国策奠定的,而她的政治力量,则最大程度归功于燕平大捷,林儆远如果想用最快的手段从上至下地抹去她的一切,那么必然要推翻她在这件事上的影响力。
如此一来,推翻她的和谈策略,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而只要他这么做,就会落入她最大的陷阱,他通敌叛国这个事实,将无法抵赖。
和男主那边头颅加身体的组合一样,林党那边也是头颅加身体的组合。
只是不同的一点是男主代表皇权,林儆远代表群臣,他们这具身体组成的貌合神离,且能随意组合,斩断了也能各自找新的身主。
但林儆远和林党的组合,却是直接血脉相连,只要爆掉林儆远这颗大头,林党剩下的身躯就会瞬间死掉。
所以在完成这致命一击后,袭红蕊对收尾的事反而不那么担心了。
谋局需要很久,狩猎却只需要一瞬!
崇文帝听袭红蕊细细说完自己的一系列作为后,一颗惊惧不安的心,终于平缓下来,可是看着自己不能言不能动的状态,还是忍不住像小孩子一样,汩汩流下泪来。
这个样子的他,再不能对她产生任何威胁,所以袭红蕊的心前所未有地沉淀下来,慈爱地给他擦去眼泪,像母亲哄孩子一样温柔而耐心地安慰他:“没事的,没事的,太医说您只是暂时这样,等过了这段日子,就会慢慢好起来的,还和以前一样。”
“您现在要好好听太医的话,努力恢复,臣妾还等着您为臣妾撑腰做主呢。”
这个曾经无所不能的帝王,终于像一个孩子一样茫然无措了,用力眨着眼睛,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尽力乞求着一线生机。
袭红蕊以为相处这么久,她会生出一些更多的慈爱怜悯之心,然而她现在却诡异的觉得,多公平啊。
就算是这个世界上至高的帝王,在面对死亡的脚步时也如此无力,就算是铸造出再坚不可摧的铠甲,在无可更改的生老病死面前,也要寸寸剥落,腐烂锈蚀。
袭红蕊不知道在面对这种死亡阴影时,为什么会产生出一种近乎愉悦的心情,是因为她现在还太年轻了吗?
不过每当想到在所有流动的未定式中,还有死亡这唯一永恒,真是一件让人感到愉悦的事啊。
……
袭红蕊耐心地哄完崇文帝入睡后,终于有机会见见袭绿烟了,袭绿烟正撑着下巴在桌子上发呆,眼睫毛一眨一眨的,好像什么也没想,又好像想了很多。
袭红蕊走过去,直接坐到她对面:“怎么了,在想什么?”
袭绿烟回神,见是她,也没打算隐藏自己:“在想澜哥哥……”
袭红蕊一下被气笑了:“不是,这才出来多久,你就开始想他了?”
袭绿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