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牢门锁钥匙(第3/5页)

但这个狱吏是个能吏,他因对人脸记忆十分强大而捕盗有功,才成为邯郸城内的狱吏。也正因为他有这样的能力,平阳君和平原君才特意请求赵王将他调来看守朱襄。

“杀。”被认出身份,领头者稍稍慌张了一下,立刻命人堵住门,拿出弩箭对狱卒进行屠杀。

暗卫执行的多是暗杀任务,他们的弩箭十分小巧,专门用于室内,对没有穿甲的人进行刺杀。小巧的弩箭就算杀伤力不算太强,一轮射击之后也能让人失去战斗力。他们只需要补上最后一剑。

但狱卒是赵胜和赵豹调来的老兵,有些还是廉颇特意安插的私兵,面对弩箭,他们就像是对着敌军的箭雨一样毫不畏惧的冲锋,身中数箭也不停止挥舞手中长剑。

狱吏一边往后跑,一边道:“你们赶紧冲出去!只要让外面的人听到赵王杀朱襄公,刺客就不敢让朱襄公死!”

“杀了他!”领头的人听到这句话,心中开始慌乱。

他带了一队人,越过拼杀的狱卒,朝着狱吏追去。

狱卒自觉分成两队,一队往外冲,一队随狱吏往后跑。

狱吏一边跑,一边摸出腰间的火折子,点燃了庭院里的一堆干草,浓烟滚滚,朝着天空慢慢升腾。

点燃草堆后,他跑到连接牢狱的走廊厚重木门处。厚重木门在白日里洞开,好为朱襄所住的牢狱通风。他将朱襄所在牢屋的钥匙丢进了木门后才关上木门,将木门上锁。

可惜需要钥匙才能上锁,否则他就将木门的钥匙也丢进去了。

狱吏深呼吸了,用尽力气,对着厚厚的院墙喊出了平生最大的声音:“赵王要杀朱襄公!请诸位相救!”

说完,他将钥匙朝着嘴里刺去。

门锁的钥匙有成年人手掌长,他根本吞不下。他只能蹲在地上,按着把钥匙往嘴里按。

很快,钥匙就刺破了他的食道、气道,他先不断吐出口水,后来吐出血。

狱吏想,或许提剑自刎,比吞钥匙自杀要轻松许多。

但他这样想,还是忍着剧烈的痛苦将钥匙一点一点地刺入,直到完全吞入。

信号已经传出去,他想,这样或许能为朱襄公多争取一点时间。

已经几乎不能呼吸的狱吏站起来,将嘴上的血擦掉,提着剑朝着赵王派来的刺杀者冲去。

……

浓烟升起的时候,赵母已经离监牢只剩下几里路。

“加快速度!”驾车的人不需要赵母下令,就立刻通知同行者。

他不知道这是求救的信号,但监牢那里燃起了浓烟,就已经预示了朱襄公发生了意外。

赵母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向浓烟的方向。

她咬牙,顾不上会更加得罪赵王,对着街边大喊:“我是马服君之妻,朱襄公遇袭!请随我去救朱襄公!”

他的家臣们也大喊道:“朱襄公遇袭,请随我去救朱襄公!”

街边的人惊讶地看着车队,有些平民连跪下磕头的规矩都忘记了。

然后,他们也注意到了浓烟。

正准备收摊的屠夫提着尖刀,正准备关店的掌柜与店员握着木棒,正在清扫家门的老人拎着扫帚……有人在地面上捡了树枝石头,还有人两手空空,他们都跟着赵母的马车后面奔跑。

离浓烟更远的地方,荀况和李牧因目前身上没有官职,入城后荀况和雪换乘牛车,李牧领着自己的私兵朝着牢狱处奔跑。

李牧和他的兵都擅长急行军,速度十分快。看到浓烟的时候,他们离监牢的距离只比赵母远一条街。

李牧心头一慌,大喊道:“加快速度!”雪的预感居然成真了!

“稍等,你们要去救朱襄公吗?”一位穿着很贵气的人拦住了李牧,“用我的马!如果谁拦你,亮这个令牌!”

李牧低头一看,居然是平原君的令牌。

他抱拳道:“谢信陵君!”

说完,他点了几人借用了贵人的马,剩下的人继续奔跑。

信陵君魏无忌疑惑道:“他怎么知道我是信陵君?”

侯嬴将手兜在袖子里:“他定是已经知道公子已经来到邯郸城。这时候敢拿出平原君的令牌,让他在邯郸城纵马的贵人,只有公子你了。”

魏无忌笑道:“平原君是我姐夫,他有麻烦,我该帮他解决。”

侯嬴叹气:“公子,我知你仰慕朱襄公贤名,但此次刺杀朱襄公之人很可能就是赵王,你身为魏国使臣,不该掺和。”

魏无忌连连叹气。他正因如此,才将马借给李牧,而不是自己亲自去。

“那位叫李牧的赵将是位义士,若能随我回魏国就好了。”魏无忌又感慨道。

侯嬴很不给自家公子面子地翻了个白眼,没有戳穿公子的痴心妄想。

李牧家世代为雁门将,怎么可能去魏国?就算李牧要投奔魏国,若想受重用,就不能被自家公子举荐。

虽然公子不肯承认,但谁看不出如今魏王有多忌惮公子?怎么可能任用公子推举的人为将?哼。

“我担心朱襄公。”魏无忌原地转了几圈,用恳求的表情看着侯嬴。

侯嬴深深叹了口气:“公子换身衣服再去?绝不能显露身份!”

“好!”魏无忌得到侯嬴同意后,立刻与身边护卫换了衣服,还特意扯散了发髻,在地上滚了几圈,才朝浓烟跑去。

侯嬴分外无语。

算了,公子求士的时候,从来不顾及形象。

侯嬴叹了口气,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跟着魏无忌一起在街上奔跑。

如此奔跑的还有十几个人,他们跟随着魏无忌,脸上皆带着自豪的笑容。

……

赵王登上宫里高楼,朝着朱襄被关押的地方眺望。

乐师奏乐,舞姬起舞。

赵王一边装作欣赏歌舞,一边焦急地等待。

终于,他看到了浓烟,心里又忐忑,又喜悦。

赵王想,朱襄是不是已经死了?这一把火是不是为了毁尸灭迹?

此刻,他心中生出一股畅快之意。

自母后去世,他终于亲政,所下的任何政令都有父王的老臣反对。那群老臣倚老卖老,对自己毫无敬意,甚至还常常提起已故的兄长赵俚。

事实证明,老臣往往都是正确的,比如他们要推举的朱襄。但正因如此,赵王才更加愤怒厌恶。

这时候,有近侍急急忙忙来禀报:“君上!有平民冲击邯郸城的城门。他们手中拿着农具,可能是附近的农人!”

赵王愤怒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平民敢造反?!守门的兵卒没有杀了他们?!”

近侍跪下道:“不知道为何,兵卒居然放他们进城了。”

赵王愤怒的表情一滞,遍体生寒。

他就像是失去了力气,倚靠在坐具的靠背上,沉默了半晌,才道:“朱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