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赃(第5/6页)

“你们去看了吗?”我问夏新亮。

“去了,但是它在户外,案发又已经一周多了,这期间还下过雨,没什么有效的证据能够采集。我跟文君六层楼都走到了,锁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但是那个锁就是最简单的那种撞锁,开它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我点了点头。

文君这时补充道:“他们肯定是从户外楼梯把人弄走的,张翠萍记得走楼梯的声音和发颤的感觉,那个楼梯是铁艺的,踩着它会响而且还有回弹感,跟她说的基本吻合。等于绑匪在室内把她控制住之后,用胶布贴了嘴,脑袋上套了布袋子给她带下去,她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走楼梯她得自己走,那种震颤跟混凝土那种楼梯不一样,她能明显感觉到。”

“接下来我想去张翠萍逃脱的那个自助银行找找线索。”夏新亮说。

“嗯嗯。行。你就自己去吧,别给文君找麻烦了。”

“我约了张翠萍今天再见见,我过去找她,看看会不会有什么遗漏的,帮她再回忆回忆。”文君说道。

“行吗?”我问文君,“你这叫离岗吧?”

“有什么不行的。这年头你在哪儿别人也能找见你。再说了,档案室你还不知道嘛,十天半个月没人来。”

我回到办公室,李昱刚的位子空着,刚想着他可算听人劝吃饱饭了,喝了半杯茶的工夫,正琢磨联系一下梁子,跟他再收集收集姜明明的信息,还得联系技术员去姜明明的公寓勘探一下,他又“隆重”登场了。

“我不是跟你说今天别让我见着你嘛!”

我把手边的废纸揉成团,砍向了他脑袋。

“得见得见,”李昱刚跟我嘻嘻哈哈,“神探如我,甚有发现。”他说着,拉开椅子,示意我坐过去。

我不动:“说结果。”

“师父,我觉得您这点特别不好,老是盯着结果忽略过程。”

“我关心不了你的过程,你一说我就蒙圈。”他一说起来就忘乎所以,这术语那术语我听都没听过,更别提理解了。

“没意思,不求甚解。”李昱刚跟我眼前就演。

“赶紧着,我这还一堆事呢。”

“昨天夜里,友谊宾馆附近的一个摄像头采集到金钟旋了,虽然就是一闪而过吧,就那么一下儿。”

“哦?”

“今儿个一大早,我就联系了辖区派出所,我问他们友谊宾馆是不是报案说丢东西了。对方都蒙圈了,问我因何这么问,弄得我跟神经病似的。”

“那丢了吗?”

“他们不容我说完就把我电话给挂了。”

我捂脸。

“您别也拿我当神经病啊!我之所以这么问,是我昨儿连夜串并了近一年全市范围内的盗窃案。筛查之后,有了发现。这里面有一批都是一个路数,只丢东西不丢钱!多家宾馆发案多起,丢表的、丢笔记本电脑的、丢首饰的,全有。人都没抓着。因为发生的辖区不同,又都是些说大不大的盗窃案,至今也都跟那儿搁着。我捋了捋,作案特征比较明显,都是没有破坏性的入侵,丢失的全是物品,价值不一,但是没有现金失窃。”

“这年头也没人随身带现金了吧。”

“不不不,有两起都很离奇。一个是出纳携带了工程款,十六万,十六万一分没少,可是她金项链丢了。一个是旅游的人带着美金,美金没丢,可是她那香奈儿墨镜丢了。”

我皱眉。

“听着是不是特别不像盗窃案?我相信受害者更多,但是没报案。为啥呢?好些人可能都不会以为自己被盗了,就觉得是自己丢了。”

“那你把这些案子跟金钟旋联系起来……”

我想起来了,夏新亮说过的,“偷窃癖?”

“对!”

不是没道理。

“师父走不走?咱俩友谊宾馆玩儿一趟去?”

我看了看时间,那就走一趟吧。晚点儿我再联系梁子。姜明明的DNA交给技术部门去检测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结果,就是想比对各地有没有无名尸能跟姜明明匹配上。她八成是遭遇不测了,我有这种预感,那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肯定不是办法,先排除排除。

到友谊宾馆我们亮了警官证跟接待处的小姐询问是否发生盗窃案,小姐瞪大了眼睛:“还是报警了吗?”

还真让李昱刚猜对了。此时事主正跟大堂经理一起在会议室“解决问题”。入住的事主丢了一根金笔,别的什么都没丢,就丢了一根金笔。他起先没觉得是被盗了,怎么找也找不见,就怀疑是保洁人员之类干的,就找酒店去交涉了。我们进去,两方正争执不下。

详细问了事主之后,我也挺佩服这个金钟旋的,失主住六楼,他小子是怎么“随风潜入夜”的?

这回真得把这个金钟旋找出来了。我让李昱刚打了个车回队上,我奔看守所去了,还得找李明翔。

隔天,通过李明翔提供的几个关系人,我们筛选了一下,联系了一个他们共同的朋友,绰号叫马脸,有计算机犯罪前科。李昱刚一听就乐了,说要会会他,他还就把事办成了。

马脸是个黑瘦的小伙子,从前干码农的,见了我跟李昱刚很拘谨,岁数也不大,着实不像个坏孩子。听说我们在打听金钟旋,他很配合,马上就跟我们说了曾经跟金钟旋约在他小区附近的星巴克。金钟旋找他说是计算机忘了密码,他就帮着给办了。没过多久,金钟旋又约他,还是这事。马脸寻思着这人怎么回事呢,密码怎么老记不住,却发现根本不是同一台笔记本。马脸说:“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可是我又不好意思当面问,就帮他了,但是跟他说以后不能管了,毕竟现在片警经常去‘帮扶’他,让人知道就麻烦了。我怀疑‘竹竿儿’的电脑是偷的。”

李昱刚问他为什么折进去的,马脸打开了话匣子,说:“我冤死了。”原来他曾经在一家直播公司上班,做了个API接口,然后真正的犯罪分子使用了他的API接口,他完全不知道这帮人是谁、对公司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被抓了。虽然后来给取保候审了,但留了案底。更惨的是,他给抓进去之后,家里人急得还被诈骗了,非常狗血。他现在无业。他之所以去跟李明翔、金钟旋这些前科人员聚会联系,也是为着能跟他们互通有无,看能不能谁有路子找个什么工作。但去了几回他就发觉不靠谱了,他们那些“工作”,全不是正经工作。

李昱刚这孩子也是热心,说:“不然我给你找找工作吧,你有技术,只要老老实实,我还真能帮上你。”我不赞同他这个热心,不是咱不能帮前科人员,但我们得充分了解他再说,可还没等我救场,马脸拨浪鼓似的摇脑袋:“别了别了,我谢谢您了,我跟我妈保证了,这辈子再不吃这行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