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事本(第2/5页)

本来戴天没想让我接手这起案件,但是我努力争取道:“我曾经跟刘俊打过交道,况且现下咱们这儿人手紧张,旧案方面又没有哪个案件浮现出新线索,我闲着也是闲着,你就让我查呗,真说再有需要我全力投入的旧案上来,我保准二话不说就投入战斗。”

可能也是我不怎么主动跟他交流,更别提争取什么了,他挺犹豫,问我:“你这么紧锣密鼓,家里能行吗?”

我真是有点惊讶:“你啥时候会关心我了?我刚好无事一身轻,孩子跟他姑旅行去了。”这期间有人来找他,我俩正僵持不下,他让我等一下,就离开了办公室。这时,我百无聊赖,还有点烦躁,闲得没事干,眼睛就随便溜达。他桌上堆着大量的文书,什么传达这精神那指示的、这报告那材料的。我焦躁,手掌啪那么往他办公桌上一拍,好家伙,“塌方”了。不情不愿往起拾掇,我看见了一份材料。我做梦也想不到,他会为何杰的职称打报告。要说他打报告阻拦,那我不奇怪,他跟何杰关系一向不佳,何杰轴,何杰比我还认死理儿,他认定啥八头牛拉不住那种,非常不好“管理”。可戴天打报告,既不是横加阻拦也不是落井下石,他竟然在为他争取?这也太离谱儿了,这事他全无半点好处不说,已经决定了的事他再打报告,这不是质疑上面的决定吗?八成不落好儿啊!他哪是那种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好领导?他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他还跟我们这帮老人不对付……

我正琢磨戴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回来了。我倒是把“塌方”现场还原了,可心里却在突突突打鼓。这时他回到办公桌前对我说:“那你先查着吧,争取尽快拿出成绩来。”

我其实想质问他,但他显然急着忙于自己的工作,把我打发出去了。我领了军令状,活儿也得开始干了,就姑且把这事放下了,心想:“不怕,老子眼睛盯着你呢,你要想作妖,先过我这一关!何杰是我兄弟,谁敢给他下熊夹子,我头一个干他。”

刘俊被人碎尸了,迄今为止只发现了半只左手。左手从中指处断开,有中指、食指、大拇指这三个手指头,连带着半拉手掌。发现残肢的是一对开车自驾游的年夫妇,俩人带着自家狗开往丰宁方向,途中,他们下来遛狗,走到一个野池塘边,这只狗叼来了半拉残肢。

我们接触刘俊是在调查赵红霞遇害案时,当时赵红霞被抛尸,我们循着她的周边人等开始调查,刘俊作为赵红霞的初恋男友进入了我们的视线。案发当晚,他去找人玩儿SM,所以不愿透露自己的行踪。就那回是我请了文君出山,由此开始了我们的“搭档”情谊。

当时刘俊的公司处于寻求融资的状态,他一直在跑融资的事。

经过我们调查,融资这事他解决了,公司正常运营,且开始有了良性的收益。刘俊遇害这事,到我们去调查,公司里的人都不知晓。他最后一次出现,据员工回忆,是11月初。

我纳闷:“那这么长时间过去,俩多月了啊,你们老总不来,你们都不带起疑的吗?”

他助理对我们说:“刘总就是这样,有时候吃住都在公司,有时候一两个月也不露面,有事他会跟我联系。”

我想起来刘俊有个记事本,他有写日程的习惯,当时我们跟他确认不在场证明的时候,他就看这个记事本来着。但是无论是在他的办公室还是居住地,我们都没找到。

调查了一下刘俊的人际关系,他不是北京人,父母、妹妹都在安徽老家。他在北京的人际关系又十分简单,除了公司里这些员工,就是一些业务往来的客户、厂商。该走访的我们都走访了,没什么线索。

没仇人、没欠债,唯一的纠葛就数赵红霞了,赵红霞还过身了。我们推论不出熟人里有谁有什么理由对他动手。且他的生活正蒸蒸日上—唯一的麻烦,死了;公司的融资,到手了;本来负运转的事业,扭亏为盈了。

凡是有关系的人,我们都挖地三尺给他找出来,再一个一个从白板上划掉。白板被我们划拉成了黑板,也没有任何线索具有可持续性。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李昱刚从计算机前面抬头,语气中夹杂着兴奋对我说:“师父,我找见刘俊的车了!”

“哦?”

我跟王勤齐刷刷看向他,包括在瑜伽垫上正练着的文君。

自打我们专营旧案,就整队搬到了档案室,戴天不情不愿给我们批的,毕竟确实方便。虽说是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其实也就是打了个隔断,挨空场圈了个地方,再多一分钱也不给了。而这地方从前就被文君用来练瑜伽,她表示要沿用。

“跟博雅大厦的地下车库里停着呢。”“那走吧。”

我们仨取了车,一路就奔博雅大厦去了。北京市约有六百二十万辆机动车在行驶,

在这个“海洋”里找一辆车,着实不容易。人没了,公司、家里又全都没有线索,我们就说要试着找找他的车。人没了车也跟着没了吗,还是说人没了车还在?车里会

不会有什么线索?李昱刚就给交通队发了协查,包括各大停车场,只要是正规登记在册的,全发。就这样,愣叫我们给摸上来了。

赶到博雅大厦的地下车库,我们见到了刘俊那辆宝马,都落灰了。它停进来的时间是11月9号下午3点10分,探头拍到了刘俊驾车驶入。只有驶入,没有驶出。从外面看车里没有任何异常。保险起见我们叫来了现场勘查人员,他们对车外部进行了各种采样之后,下一步是打开车门。我们没钥匙,寻思是暴力破窗还是叫个开车锁的。暴力破窗吧,这车可能属于物证,不妥。叫个开锁的吧,又得花钱,我那八千多元还没追讨回来呢!这时候王勤说让他试试。他说着,晃了晃手上的一卷细铁丝,敢情他刚才莫名消失是去买这个了。

王勤把铁丝的前面给掰弯了,弯成像钩子一样的形状。然后从主驾驶车窗交界的黑胶处插进去,用铁丝小心地试探。这车是自动锁,在车窗旁有一个按钮,王勤鼓捣了好一会儿,终于用铁丝挤压上了那个按钮,车窗落下来了。

我说:“你行啊,还会这手儿?”

王勤白胖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都是给逼的,叫开锁的太贵了。”在手扣箱里,我们找到了刘俊的记事本。

他停车的这一天,也就是11月9日,他的安排是上午跟通力集团的曲总打高尔夫,下午见灵灵,晚上飞深圳。紧跟着11月的其他日程也都有规划,一直到29日,还有一场同学会要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