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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鸽惊愕至极,没想到自己的正式任命还未下达,基层已经尽人皆知,而且这马晓庐对自己竟如此了如指掌,就连家庭隐私也一清二楚。
听到会议室散会的声音,严鸽才快步走出派出所大门,上了陈春凤的车子。现在轮到严鸽陷入了重重的心事,任出租车沿着金岛的环岛公路奔跑,她打开车窗,让清冷的海风灌进车内,吹打着自己的面庞。
远海处,少有的晴天使大海变得湛蓝,天空的白云像轻柔的棉絮飘动,和天际处星星点点的白帆融为了一体,由远至近的海潮,像一群欢笑的孩子列队而来,奔跑着,追逐着,在海岸边上化作了窃窃的絮语。
她眯上眼睛嗅着这熟悉的海腥味,眼前马上浮现出乳母那苍老而慈祥的面容,记起每次她到岛上来看望她时,老人总是给自己做她最爱吃的招潮蟹。她也最喜欢像小时候那样依偎在老人家的怀中,闻一闻那股熟悉而亲切的味道,看一看窗户前那棵粗大的皂角树和拴在树上的那艘破旧的老木船。那里是她的童年,也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一个部分,有多少次这种场景都那么清晰生动地浮现在她的梦中。
乳母的家就在前边不远路口,听说不久前被船生送到北京同仁医院做青光眼手术去了,这次调回沧海,以后孝敬老人家的机会也就多了。可转念一想,又多少生出了些禁忌,从刚才派出所所长的话里,分明暗示着她和孟家的特殊关系。看来船生如今在沧海是一个颇具争议的人物,如何面对这个同乳兄弟,是她将要碰到的一个棘手难题。
时近中午,严鸽请陈春凤在路边小店吃了些便饭,告诉她要去看一家亲戚,待的时间要长一些,让陈春凤去先修一下车子。她独自一人走进了岛内的一个小巷子。巷子内很僻静,可以听得见海边鸥鸟的鸣叫,石块铺就的道旁飘着败叶,看来好长时间没人打扫了。推推门,竟是虚掩的,她走进院落,发现屋门大开,从门缝中向院落里边看,房门倒是开着,她喊了几声,还是无人答话。她诧异着走入房间,只见满是书柜的桌案边,一个矮个子干瘦老头儿正挥笔作画。一束明亮的阳光从窗间投下,把老人罩在一片有着极细浮物的光柱之中,对方正神凝气静,好像根本没有觉察有人进来。
宣纸上画的是一幅晚秋残荷图。只见老人用疏淡的墨色勾勒着参差不齐的叶茎,在肃杀的寒风中,几簇荷叶枝干焦枯,残叶凋零,但显得风骨犹存。尽管老人笔触笨拙,还真画出了点儿意境。
这人正是沧海市原公安局长孙加强。
接下去使严鸽大失所望。她本想通过老局长了解一下沧海的治安和局里的近况,不想对方给她来了个“莫谈国事”,反而大扯中国画黑白之间的玄机,谈什么初学者往往是黑白分明,到后来才知道黑中有白,白中有黑,而到了最高境界,则是知黑守白。末了,又将那幅残荷图送给严鸽,并要她挂在办公室揣摸欣赏。
从孙局长家告辞出来,已经是万家灯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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