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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越被说得脸上发烧,按曲江河布置对赵明亮的监控,警察们还是大意了,让作案人利用了夜间他们观察的死角。卓越曾是曲江河的学生,对方给他还留着面子,但这种挖苦足已经使他无地自容了。
楼下阳光灿烂,一群白鸽振羽翩飞,掠过头顶,歌哨声自近而远,消逝在祥和宁静的天空之中。曲江河的心里十分晦暗。所有迹象表明:由邱社会引出的这根线被人彻底扯断了。杀人者兵不血刃,做得了无痕迹。这究竟是谁干的?又是为了掩盖什么?这个幕后的圈子究竟有多大?赵明亮到省里到底干什么去了?他在死前急于要告诉自己什么?众多疑团在脑海中翻卷,一时还理不出头绪。但有一点十分明确,就是自从罗海和自己对决之后,他已经被引入了一片可怕的沼泽,每向前走一步就会使自己的身子下陷一大截,再走下去无疑就是灭顶之灾。
“曲局长,这里有情况!”卓越这时站在了房子后院的墙脚处,用手指着散水坡的裸露地面,那里又有一个深深凿进的圆形印记。
有一道电火弧光划过了曲江河的脑际。就在那个大雨滂沱之夜,罗海用来勒他脖颈的假腿,顶端就是这样大小的铁环!
“卓越,”曲江河心事重重,眉峰紧锁,“现在看来,咱们碰上了并不简单的对手。赵明亮只是这冰山露出的一角,要触动他们,必须先弄清楚¨贼吧Zei8。COM电子书 贼吧ZEi8。COm电子书 贼吧Zei8。COM电子书 贼吧Zei8。COM电子书¨你在同谁较量。否则,就会搭进自己。对赵明亮的调查立刻停止,没有我允许,不准擅自行动,明白吗?”
卓越正在圆环痕记处取石膏模型,机械地点点头,内心却感到莫名惊诧,因为这与对方的一贯风格大相径庭。
曲江河已经来到了严鸽的办公室。令他好奇的是,室内除了一张放置电脑的大办公桌、一张硬皮椅和一组铁皮保险柜之外,别无他物。竟然连来人落座的沙发也没有配备,四周洁白的墙壁上,挂了一张晚秋残荷图。
见曲江河诧异,立在办公桌后边的严鸽莞尔一笑说:“江河,你不要误会,这房间是按我的要求安排的。现在有的人就是屁股沉,到办公室一坐就是半天,如果开会可以到隔壁的会议室去。我也是借用曲老师的一句明言:‘简单就是美。’你不介意咱们就这样说话吧,也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嘛。”
严鸽的态度出乎曲江河的意料,好像上午两人之间什么冲突也没发生似的。她的脸上绽出旧日那种含蓄的笑,使曲江河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触动,但他还是迅速驱赶内心的那丝温情,接口说:“这很符合你严局长此时的心态,我算老几,完全是身体上的病人、经济上的矮人、家庭的罪人、政治上被放逐的人……”
“江河,我在跟你谈工作,不是调侃!”严鸽皱起了眉头,她真不理解曲江河为什么如此玩世不恭。
“我也是在跟你谈工作,而且非常正式。”曲江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正式要求辞去自己的职务,在组织上审批之前,请你同意我到基层去搞调研。”
“江河,你怎么能这样做?!”严鸽显然没有思想准备,神情惊愕,以致停顿了片刻,“如果你真是以为咱俩的关系不好相处,我可以请求组织上把我调走。说实在的,到沧海工作不是我的初衷。”
“请调的哪能是你,而是我。只有我离开才会有利于你的工作开展。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正在查办的大猇峪案件,已经给薛驰做了交代,他会向你汇报的。”
曲江河的目光陌生而冷漠。严鸽真不理解,对方为什么变得如此褊狭。她几乎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曲江河对此毫不理会,看来他是有意激怒严鸽。
“我宁愿当某些人面前的混蛋,也不做伪君子。告诉你严鸽,我做人并没有过高的奢望,只想当一个好警察,可就连这样一点儿的要求也成了泡影。我唯一没有想到,这一切的终结者竟会是你。而理由又是多么的冠冕堂皇!”
曲江河是在不断从齿缝里发出的冷笑中说这番话的,严鸽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她方才明白,想通过个人谈话来冰释两人关系的企图,实在太幼稚了。
“曲江河,我再说一遍,这次调动绝不是我个人的要求和想法,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这完全是组织的决定,江河,你应该是了解我的!”
“我当然清楚市委调任你的目的,还想让我说得更明白点儿吗?真话不好听,虽然你自视清高,但这毕竟还是一桩政治期货的交易。你充其量是一块赌码、一枚棋子!对,你不会承认这一点,并且口口声声标榜这是组织行为。严局长,我是冲着咱俩过去的情分儿才这样说的,你的上一级可以剥夺我的职务,但剥夺不了我警察的身份。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是谁,只要犯了罪,我就绝不放过,也不管是谁在护着他。我给你交个底儿,这一点,当然也包括你在内!”
严鸽万万没有想到,曲江河基于这样一种深深的成见看待自己。更没有料到这次组织的安排,会导致曲江河如此充满敌意的抵触。她竭力压抑着内心的火气,做最后一步的努力。
“我希望你继续抓好刑侦工作,助我一臂之力,不说工作关系就是作为朋友、战友,你也该在这个时候支持我啊。”
“谢谢你的信任。”曲江河苦涩一笑,“但你不是决定我政治生命的人。据可靠消息,为了给你的工作铺平道路,已经准备让我到司法局去当副局长。告诉你严鸽,我哪儿也不去,我宁愿无官一身轻,继续当我的刑事侦察员。”
“江河,你千万不要听信小道消息。”严鸽终于弄明白了曲江河一腔怨愤的根源,可是有关人事上的安排她确实心中没底,“关于你的使用问题,我会全力向上级做工作的。”
“这是不可能的。”曲江河一字一顿地说,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满不在乎的戏谑神情,“局长大人,不,还有市长夫人,我倒是希望你好自为之,保持清醒头脑,以免陷入官场的泥潭里不能自拔!”
“你是个无赖、混蛋,曲江河!你——滚蛋!”严鸽再也忍无可忍了,压在心头的怒火终于迸发,就在曲江河甩门而去的时候,她的另一句话也脱口而出,“我就不信,死了张屠夫,还能混毛吃猪,离了你,地球照样儿转!”
严鸽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