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3/4页)
“这一点你言过其实了吧,听说他不是招了一个漂亮的馆员白舒娜吗?”
“这是世俗小人的传闻,他对她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大不了是一种柏拉图式的暗恋,这一点我可以作证。他曾经一心为我和白舒娜的事撮合过,另外也是想培养她成为自己事业上的接替者,因为除了文物,他再无别的情感和爱好,要说有些私情,我理解他是把白舒娜当成了他当年钟爱女人的替身。”
“噢,这倒很有意思,那个女人什么样子?能够让秦馆长这样动心用情?”凌清扬兴致盎然,继续追问着。
“这可是老秦的隐私,你可绝对不要外传:他每到礼拜天,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边,把当年为女友画的一幅裸体画挂在眼前,痴痴地看上大半天,有一次我不小心闯了进去,还看他两眼在流泪,和画上的人诉说着什么。我得知了这些,就大骂这个女人不仗义,可老秦却摇晃着脑袋,好像我是亵渎了那个女人的圣洁。”
凌清扬有些感动了,眼神中有些茫然,情不自禁地用手臂搂紧了郭煌的脖子,深深发出了一个长吻,像是生怕郭煌也从身边溜掉一样。
“你说那个画上的女人像我吗?”凌清扬轻轻松开郭煌,眼睛里突然流露着一种少有的柔媚。
“是的,可以说是维妙维肖,除了你的脸庞五官比她漂亮以外,画中人和你的身体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样吧,我把这张画送给你,让你对照欣赏一下。我敢说,如此酷似的身材世间绝无仅有!”郭煌的大手沿着凌清扬光滑的脊背抚摸着,一直沿伸向对方微微翘起的臀部,像在欣赏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梵高可以为他钟情的女人割去耳朵,断了手指,我也可以为我心爱的女人献出一切,包括生命……”
凌清扬大为感动,两个人又紧紧相拥,融为了一体。可这次持续的时间不长,是凌清扬轻轻移开了对方。
“郭煌,你们男人是色情的,你们画家又是惟美的,当一个女人青春不在时,你还能一如既往吗?”
“清扬,你并不了解我。”郭煌突然捧起了对方的面颊,神态极其认真,“我的一生只为女性而活着,首先是我可怜的母亲,她是在我五岁的时候离开人世的,她爱跳爱唱,可一生中没有舞台,没有音乐,没有色彩,也没有爱,只有为我降生付出的痛苦和血污。她美丽而又不幸,终生与贫穷为伴,我至今还记得她领着我在田野跑,是为了我的馋嘴,在篮子里藏着一只偷别人果园的大桃子。她一路上为我唱歌,为我跳舞,那是我记忆中她最开心的一天,可最后还是过早地去世了。”郭煌说着,闭上了眼睛,喉头有些哽咽。
“我终生的愿望就是跪在她的坟前,用我能创造的一切告慰她。我一生一世都在追寻着像她那样美丽善良的女人,一个能够理解我内心世界的女人,可在遇到你之前,我都失败了,包括白舒娜,她太没有主心骨,她的父母听说我是私生子,而且传闻她是风尘女子,寻死觅活阻止我们的婚事,她就妥协了……从那以后我从骨子里排斥漂亮女人,惧怕女人,自卑,而且孤傲,直到你的出现。”
凌清扬紧拥着郭煌,听着他的倾诉,跟着他一齐陷在情感的波涛中沉浮,内心感到一阵阵酸楚。
“我这个人为情而生,为情而伤;因为我一生缺少亲情、爱情和友情。我蔑视权贵、名人和世间的浮华,宁愿一个人像喜儿一样躲在自己的山洞里,我不管你是市长,还是乞丐,我只在乎友情,只向真情下跪。见到了你,我突然找到了当年母亲的影子,我真想喊你一声妈妈,我的亲人,我今生终于找到你了,找到了友谊、理解和真爱。为了这些,我才不在乎舆论说三道四,也不怕被钉在十字架上,我一生都在追求与众不同,只有你才能和我一齐走完生命的旅程,把个性的张扬当作旗帜……”
两个人谈了很多很久,凌清扬在大受感动之后,又回到了秦伯翰的话题上。
“煌弟,你这个人太简单,你就不怕他是在利用你吗?”
“他这个人只会被别人利用,平时孤僻得很,几乎到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把所有的精神都寄托到地下城的考古上。他搞的《城摞城图谱》简直就是国宝级的文物,只可惜人们有眼无珠,不知道它的含金量……”
“有这种事?你见过这张图吗?”凌清扬本来有些倦意,听了这话,蓦然来了精神,从郭煌的臂弯里抬起了头。
“那可堪称当今天下第一奇图,老秦绝了红尘之念,对地下的亡灵那是一往情深,一有空就钻故纸堆,把个《三坟》、《五典》、经史子集背得滚瓜烂熟。这些年他走遍了梁州每一处遗址和墓葬,收全了州府县志,把碑文墓志铭也拓了个遍,有人见他夜里还到荒坟野冢转悠,旁人说他是走火入魔,只有我明白他的心思。”
“他究竟想干什么?”凌清扬披衣坐了起来,眼神里透着惊诧。
“他有一个梦想,要造一座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地下竖井博物馆,将五座地下城完整地展示给世人。因此,他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这张图谱上,因为这里有浩渺的历史,有比现世更斑斓的故事,也必定诞生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文物奇迹……”郭煌说得眼睛熠熠发光,透着钦佩之情。
“真有这种事情?”凌清扬被震惊了,她摇着头,表示难以置信。
“我还能骗你?那年梁州城申报世界文化遗产,联合国官员让提供地下城的依据,是秦伯翰拿出了这幅图才说服了一帮大鼻子专家。惊叹之余,一个美国汉学家竟然要出八十万美金买这张图。再说,这一次地下墓壁画的出土,也完全证实了这张图的准确……”
“这么说来,我倒真是想见识见识这件宝贝。”凌清扬完全被郭煌的一番话所吸引,神情也变得十分郑重其事。
“这还有啥问题,全包在我身上,在梁州城里,老秦可只认我这一个朋友。”郭煌又恢复了那种舍我其谁的张狂之态。
“咱们什么时候去嘛。”凌清扬晃着他的胳膊,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嗨,咱们现在就去,打从壁画被盗案之后,我还一直没见到过他,正好瞧瞧他去。”
就在这时,茶几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两个人都没有动。
电话铃顽强地响着,而且一声紧似一声,郭煌急忙抓了件衣服,穿上才知道是凌清扬的上衣,慌忙又把听筒递了过来。原来是前台大堂经理,她向凌清扬报告,有一个女警察有急事要面见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