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3页)

再看小老汉,此时就像伏地的蛤蟆,双腿紧紧盘在一根石柱上,手中死死拽着绳子,满脸泥巴,只露出满口的白牙,嘻嘻笑着:“黄老兄,幸亏你今儿跟着老汉,兔子牵住了我这只老鼠尾巴。咱俩算扯平了,一命救一命,我可不欠你了。”说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一阵冷风吹过,两人禁不住直打哆嗦,黄河平感到又冷又饿,这才想到带来的干粮和矿泉水连同两包壁画全都埋在了晃滩里,不禁抱怨起来,小老汉这时倒宽慰起他来了。

“老哥,不是你开导我,说那些东西是堆烂泥,我一准儿也跟着它们一块儿见阎王啦。”

“这几个家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知道吗?”黄河平靠近小老汉,两人互相慰藉着取暖。

“听口气八成是龙老三的人,你没听他们说要我领他们奚国大墓的路吗?”

“这奚国大墓在哪儿啊?”

“我很早去过,那是个稀奇古怪的地方,听说埋着不少上好的青铜器,不知道这些家伙咋能知道那个鬼地方。”

“咱就朝那个鬼地方去,他们既然能摸进来,咱也一定能钻出去。”

“哎呀,我咋就这么糊涂!”小老汉猛地拍响了后脑勺,“是他诱着我跟彭彪偷博物馆的壁画,吸住你们的注意力,他却暗地里来挖奚国大墓,这小子可太贼啦!”

“你是说龙海?”

“不是他还有谁?我事后听说,是他让人哄着彭彪输了大钱,又叫手下传信儿说新出土的壁画在澳门能卖上大价钱,闹了半天俺俩成了他的挡箭牌了。”

“你明白就好,要紧的是咱得赶快找路出去,不能让龙海把奚国大墓的东西弄出去。”

“是啊,老天爷向来助好人,有晃滩的地方八成就挨着河,有河就有路,咱死不了。”

两人说着相互搀扶着前行,小老汉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根棍子,听他说是从那个哑嗓子手里夺过来的,现在成了他们的有力支撑。这小老汉不愧是地哧溜,走了不多时,就听到有哗哗的水声,脚下也开始有了踩在沙砾上的感觉。由于晃滩教训,他俩不敢贸然行进,小老汉把棍子别在腰间,让黄河平跟上他,用两只手探路向前爬行。过了不久,他们觉察到身下原来是一条被河流冲刷出的陡坡,稍有不慎,就可能滚落到这汹涌翻滚的地下河去。

由于连滚带爬,黄河平渐渐感到头晕目眩,体力不支,就伏在了地上。小老汉见他没跟上,踅回了头来搀扶他。就在这时候,只听一声巨响,震得周围又有大大小小的石块跌落下来,两人急忙抱头蜷缩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因为这爆响,仿佛就在头顶,仍是在积沙墓遇险时听到的那种爆炸声。

随即,黄河平感到有一丝清凉的风擦过面颊,浸入了肺腑,他贪婪地吸了两口,简直像是甜美的甘泉琼汁,渐渐地,头好像不是那么酸胀木麻了。只见小老汉也用鼻子拼命在地面上嗅着,像只发现猎物的狐狸一样蹿到了最前面。

那股风再度吹来,并且隐隐有一股微光闪动了一下,霎时间,两人看到眼前是一块裸露的巨大石壁,石壁上方有一处洞窟,光线就是从那里斜射下来的。两人步履踉跄地向上攀爬,脚边突然发现了石凿的台阶!

死里逃生的兴奋使他们顿时来了力量,两人跌跌撞撞从石阶处攀登。到了洞口,黄河平托起小老汉的屁股让他钻进洞内,小老汉伸手又拉上了黄河平。那股沁人心脾的风分明是从这个洞穴中吹来的。两人更加兴奋,小老汉顺手抡起从哑嗓子手中那得来的棍子,在洞口梆梆敲起来。突然,他意外发现棍子头上存着蜡油,便马上来了劲头儿,捻了根儿衣线做烛芯,扯了块身上的破布包在另一端棍头上,狠命在石头上磨,不一会儿燃着了破布,就着火苗把棍头上的烛芯点亮了。

借助微弱的烛光,他们发现正待在一间石房子中间:这房子像是很久以前被人开凿出来的,里边石桌石凳、石床一应俱全,并且和整个石房子连为一体。更为怪异的是这石房内还套着小一些的石屋,屋内还有石灶台、石火炕,从烟熏火燎的痕迹来看,曾经有人在这里烧火做饭,围灶取暖。

越向洞内纵深走,竟然发现更多的石房子,这些石屋大小格局相似,而且相互连接通透,石屋上下还通过楼梯相接,如同现代的楼层。原来这是一座掏成蜂窝状的石居山洞群。再向上走,只见石屋的形状发生了变化,不仅大小不一,而且用异形砖建造的奇形怪状,相互间的通道也变得曲折幽深,酷似迷宫。偶见地下还布有陷阱,散乱堆放着镞箭头、铁蒺藜和弹丸,有的石屋却被黄土整个儿淹埋了。看来,不知是古代哪一支氏族为避难曾在这里居住,并在这里居险防守。当黄水袭来的时候,这里的人们逃到了山洞的顶部,淤泥和黄水尚未来得及灌满所有孔道的时候,有一部分人肯定从这儿逃了出去。

小老汉用那根棍子探路,却被一块巨石挡住了去路。他一抬头,蓦然看到眼前是座紧闭的石门,石门两边各有半边黑白鱼的太极图形,太极图周围标刻着金木水火土的五个字符。

黄河平懂得周易,知道这是五行相生相克图,他接过小老汉那根棍子,按着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的关系,画出了五条连接的弧线和五条交叉的直线。

图形刚画完,在黑白鱼相衔接的地方,两扇石门裂开一条缝隙,随着门轴在石臼中咯咯吱吱转动,石门缓缓洞开。

里边原来是一座年代更为久远的石窟墓穴,四壁雕着人身鸟兽和腾蛇游雾的图案。这座墓窟,宛如一具倒扣的大钟,只见墓室正中坐落着一处粗犷高大的青石祭坛。祭坛旁边,有一大片动物和车仗的化石。仔细辨认,竟然是嶙峋的马骨和蜷缩在地的狗骨,它们相互枕藉,横躺竖卧在巨大的辐式车轮旁边,铁皮箍就的战车早已化为凹凸不平的土垒,威严的驾车俑被敲掉了脑袋,只留着一条残缺的胳膊,保持着驾驭马车的姿势。

这里显然是一处陪葬墓,并且不止一次被人盗挖过,破碎的陶片冥器随地可见。他们走到残破不堪的祭坛前,这里石碑断裂倒地,神兽缺头少尾,雕工精美的石栏东倒西歪,连祭台前的石五供也像被人连根拔去。祭台正中的青石兽礅也被人移了位,上面的兽头浮雕已被人凿去,只余下残缺尾部的只鳞片爪。再看石礅旁边,竟被人掘开了一个大坑,坑土还是新鲜的。两人近前一看,突然被惊得瞠目结舌,原来,坑口处放着一把丁字镐,镐头上趴着一只黄毛老鼠,正在用舌头添着自己带血的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