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第3/5页)

黑暗中,只听龙海又开口道:“祖爷,谁服谁都是天定的,就冲你变成刘先生能把俺龙海蒙住,我也要还你一个惊喜。不过丑话在先,你得免了俺的罪过才行。”

“你龙海是条龙,怎么变成了妇道人家,从今往后,这地下城就成了咱姓祖姓龙的天下,我早就拆过咱俩的阴阳八字,这祖、龙两姓合起来就是秦始皇的名号,你我还分什么彼此啊。”祖文爽爽快快地回答。

“那好,就在这桥洞下边,放着我送给你的另一件礼物,现在要请你点收。”

“噢,是啥好东西?”

“就是那套‘贵妃春日郊游图’,货真价实的三十幅壁画!”

黑暗中一时没有了祖文的回应,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冷飕飕地发问。

“龙弟,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玩名堂的,你最好直来直去说明白。”

“这要怪那个该死的秦半两,他骗了咱们,也骗了公安局,从一开始,库房里盗出的壁画就是假的,他把真品全都藏在镇墓神兽边上的石棺里,害得黑塔进棺材取货,差一点儿没能钻出来。”

“你又凭什么证明这东西不是假的呢?”祖文显得满腹疑惑,有些焦躁。

龙海知道他是为十四幅拍品的缘故面子上过不去,便有意轻描淡写道:“不要说祖爷您怀疑,就连秦伯翰都承认,真品、仿品他自己都分不清楚,可百闻不如一见,现在就请您这神眼过目,一辨真假。”

龙海说着,拍响了巴掌,冲着桥下的人一番说明告知藏货的具体位置。英杰在暗中看到:坐在桥头的黑衣人走下来,手中持着手电。灯光的照射下,一个矮个子壮汉也从桥的另一端走过来,开始按照龙海所说的方位用手在桥拱处摸索,并且很快触到一块松动的砖石,两手用力抽动,砖石开处,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在身后灯光的照射下,壮汉伸进胳膊,小心翼翼将一包东西从里边抱了出来。

英杰悄无声息地隐藏在持灯人的身后,看那壮汉揭去了包裹,霎时间,里边露出了色彩斑斓的壁画,表面的一张,正是那幅号称“东方维纳斯”宫女的漂亮头像!就在这个时候,黑衣人手中的电筒突然跌落在地,在他的意识尚未作出反应的瞬间,一件带着风声的重物已经向他的头部袭来,他本能地躲闪,已经太迟了,脊椎部的剧痛使他眼前一黑,整个身体像面袋子一样压在了手电筒上,于是周围一片大黑暗,急得抱文物的壮汉一阵咒骂。

“笨蛋,你他妈的把蜡烛点着行不行,我什么也看——”

壮汉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已被钢钳般的臂膀夹住,一阵可怕的窒息迫使他松开了双手,一摞壁画很快落入身后一个人的掌控之中,他蓦然明白了一切,就在脖子快要被扭断的一刻,他手中的东西也向身后晃动了一下。英杰的一只手正护着壁画,不提防下身一凉,情知不妙,已经晚了,垂死的对手在倒地前捅了他一刀,正中腹部。几乎就在同时,一束强光手电和一串枪声从另一个方向射来,英杰匍匐在地,以身体护住壁画,翻滚到了桥洞深处,随着这震耳欲聋的声响,周围的碎石和土块滚落下来,随后是一片死一般的静寂。

英杰此时才感到下腹部像烈火一般在燃烧,用手一摸,衣服全被湿乎乎的东西侵透了,用舌头舔舔手指,竟然是略带咸味的鲜血!

似乎觉得还有肚子里的东西膨胀出来,显得像鼓面一样大。好像是肠子流出来了。

再没有比负伤更可怕的事情了,而且是处在尚未得手之时。按英杰的设想,他干掉两个保镖,再用枪制服祖文和龙海——他们身后就是晃滩,在死亡的威胁下,双方的力量对比会发生位移。如果理想,他还可以把两个人铐在一起,捆到何涛队长的墓前去祭奠,以此洗去了自己身背的耻辱。可刚才的一声枪响使他的预想变得渺茫起来,因为射击的方向在桥的更远一侧,从点射的精准度来看,对方显然使用了夜视仪。自己怎么会这么蠢,竟然少算了一个人头,这人应当是龙海手下的人。看来,吃亏就在于自己的粗心,这是何雨经常抱怨自己的。这样想着,他翻出口袋里的止血带,围着腰缠了几圈。挣扎着立起身,觉得轻松了许多。

又是一声枪响,打在自己的脚边,也惹来了龙海一连串的咒骂。

“不要开枪!不能太便宜了他,要零刀削了他!”

英杰知道,龙海这是心虚,他一时还判断不出自己是谁,更不知道是几个人。他觉得事不宜迟,绝不能这样耗下去,否则,在制服对方之前,自己就会流血死去。

“小子,滚出来吧,想给爷们儿玩活,你还嫩了点儿。”

“龙海、祖文你们听着,你们已经出不去了,进来的石门关了,背后就是晃滩,现在把枪撂出来,一个个乖乖滚过来,我曾英杰还给你们算自首!”

“哈哈,原来是英杰兄弟呀,咱们不早就是一家人嘛,没有你透风送信儿,哪能连何涛他们一勺烩呀,进了染坊下了道,就像妓女破了身,你的主子也不会相信你能从良,跟上俺们,这地下城也有你一份儿,何苦跟他们卖命呢?!”

“你们不要逼我开枪,自己乖乖过来戴铐子,我可以带你们出去,否则只有死在这里,我的兄弟就在周围!”

“嘿嘿,”龙海在黑暗中笑了起来,“曾队长,你这套把戏连梁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你今儿这叫擅自执法,想在地下城给俺们单独了断,想灭口洗身儿,想得倒美!我告诉你曾英杰,你的罪孽可比俺们大,连何涛也是你给害的,乌鸦站在猪身上,谁也别说谁黑,想想吧,他们给了你什么?你在他们眼里又算啥东西?是叛徒、败类、一泡臭屎……”

龙海没说完,就被一声清脆的枪声噎了回去。几乎同时,一束枪弹点射过来,全打在桥下的石拱上,迸出了很亮的火星。这当儿,祖文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很亮,一点儿也没有了沙哑。

“曾队长,我一向是佩服你的。非常愿意交你这样的朋友,咱们可以好好谈谈嘛,我是香港的公民,又是政府请来的投资商,没有任何案底在你们手上。说实在话,像你这样的素质,在香港早就升官发财了,我以我的名义和财产担保,你究竟需要什么,不妨说说看……”

“祖文,你听好了,我只要两个字:报仇。四年前那次便宜了你,今天老账新账一块儿算。我还可以告诉你,别看你是千面人,可声音不会变,你在香港内地作案的录音全在我手中,是不是给你放一段听听——你派去追杀凌清扬的人,也一去不复返了。乖乖地走出来,还有一条活路在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