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失火(第2/4页)

她现在的烟瘾很重,但不管烟瘾犯得有多厉害,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她就会失神很久。

坐在角落的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眸看向她。

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她脑海里浮现了另一双眼,那双深邃如渊,轻易就能夺走她心跳的眼。

房间里蓝色的光影如潮水般落下又升起,安弥垂眸,缓缓回过头。

半晌,她起身走向卫生间。

关上卫生间的门,外面的音乐和人声被隔绝一半,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吵闹又寂静。

安弥靠墙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叼进嘴里,再从兜里拿出一个和刚刚那男生手里一模一样的打火机。

这款Dupont打火机是限量版,但数量不算少,也不算贵,但这款打火机的钢音却是好听的,也是最独特的。

她咬着烟静静看了手里这枚打火机很久很久。

“叮——”

清脆钢音响起,在不大的空间里荡出回音。

嘴里咬了很久的烟终于被点燃,她合上打火机揣回兜里,她深吸一口烟仰起头,嘴微张,白色烟雾缓缓从她唇际溢出。

她失神般盯着对面的墙看,直到嘴里的烟都消散在空中,她再吸一口烟,然后拿出手机,打开了相册。

相册里是一张张从表白墙上保存下来的照片,陈聿的照片。

她是不爱拍照的人,分手前,手机里只有一张陈聿的照片,她挺庆幸,还能在表白墙上看到他。

表白墙上有在篮球场上打球的他,坐在车里的他,在上课的他,走在路上的他,在不同场景下笑着的他,冷着脸的他……怎样都好看得不行的他。

可惜,现在表白墙上他的照片越来越少了,如今已是大四的他很少来学校。

在大学里,即便是熟识的朋友,如果不约好见面,一年下来估计在学校里一面都碰不上,更别说是一个很少来学校,还不会联系的人。

自分手后,安弥就再也没见过陈聿。

她很想他,很想。

可不管有多想,她也只能看一看这些照片。

她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在大四上学年这整整一学期里,她的确一次都没见到过他。

放假后没多久就是除夕。

安宁还没去世的时候,每到除夕夜,安弥会带着安宁在外面放一整晚的烟花,后来安宁去世,有三年,她是跟着周望舒过,再后来就是去年,她和陈聿去了陈家,周望舒拉着陈迟俞回了周家。

今年,该周望舒跟着陈迟俞会陈家了,而她,该一个人过除夕了。

她买了几瓶酒,就几瓶,提着这几瓶酒去了海边,在寒风凛冽的海边坐了一整夜。

这天夜里的凌晨,南城下了一场雪。

雪不算大,但足够将头发淋白。

雪要是化了,变成水浸进头发里,风再一吹,会很冷,但安弥没将头发上的雪拂掉。

她想起那句纵使早已烂大街却依旧浪漫的话: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对她而言,能和那个人在这除夕夜淋同一场雪,已经是意外之喜。

淋雪的代价,是她在大年初一住进了医院,不过她觉得也蛮好,反正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这个冬季似乎尤为漫长,但好在,春天总会来。

开学后的某个春日里,她在学校里碰见了陈聿。

他们相遇在一个路口,他迎面朝着她走过来。

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有十米时,两个人都注意到了对方。

目光交汇时,两人一同怔住。

那一瞬间,眼前的一切仿佛变成了相机里自动虚化的世界,来来往往的人化作了虚影,天空与教学楼也模糊,双眼所能看到的整个视野里,他是唯一的清晰。

这一幕像照片上定格的画面,但此时此刻的他,是真实的,生动的,一万张照片上的他,也抵不过此刻他站在她面前这一眼。

安弥感觉像站在一场风暴里,他是风眼。

只是,这场风暴并没有持续很久,她停下了脚步,而他没有。

他很快收回了视线,没再看她,漠然走过来,然后与她擦肩,走远。

他迈过她的那一秒,她心里像忽的塌了方,倏然一痛。

她回头,目光继续追逐着他。

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脏继续往下塌着,她为他一刻都没有的停留而难过,但又觉得,抛下他的人,是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他这样,她该欣慰才对,恨总比爱好。

她是真的该欣慰,因为他看起来很健康,很干净,胡子是剃了的,头发是清爽的,身上没有一点伤。

多好啊。

她看着他的背影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风吹过,眼下一片凉意。

-

大四下学期,很多专业基本都没什么课了。

安弥以为,她大概是没法再在学校里遇见陈聿,但她自那次偶然相遇后,她控制不住自己,时常一个人在学校里瞎转悠,她不想再像上次那样遇见他,只想还能远远看他一眼。

她没抱多大期望,却竟真的看到了他,就在那之后的半个月。

当时他开着车,还是那辆可以清晰看到车内的迈凯伦。

因为路上行人多,他开得很慢,不算一晃而过。

透过窗,安弥清晰的看到他脸上有两道划痕,不像偶然的划伤,而是利器所致。

安弥心里顿时一紧,下意识跟在车后跑了两步,又在反应过来后忙忙停下,拿出手机给周望舒还有苏芷伊她们发消息,让她们帮她问一问,陈聿脸上的伤哪儿来的,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苏芷伊很快回复了她:

[说是跟人在酒吧打架弄的。]

几分钟后,苏芷伊又发来一条:

[听说他最近心情不好,总在酒吧跟人打架。]

安弥:[总?]

苏芷伊:[半个月跟人打了五六次。]

看到这些数字,安弥心头一沉。

疯了吗他?

酒吧里都是些醉鬼,很多打起架来不要命的。

忧心之余,她注意到这个时间点:半个月。

半个月,刚好是他遇见她的时间。

这让安弥难免会去想,他是因为她才这样的吗?

但是与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她要去骂他,去干涉他吗?以什么身份去干涉?

如果不是,她更没有适合的身份站在他面前。

她能做的,只有视而不见。

再者,他也许只是压抑太久需要发泄。

在酒吧跟人打架这儿事放他身上并不新鲜,他们之所以会有交集,不就是因为他在酒吧打了李子那时候的男朋友。

安弥极力告诉自己,没必要太紧张。

然而,就在得知这件事的没两天,她又碰到了他,这次,他不止是脸上带伤这么简单,他一只手打着石膏,显然不是小大小伤,已经到了骨折的地步。